沈芳洋洋洒洒,文绉绉地给师父写信,她言辞恳切,和给其他人的应付完全不同。
对于师父,她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她写着自己恐怕命不久矣,此生活得其实很没乐趣,从没像别的大家闺秀那样锦衣玉食,好在上天垂帘,遇到了师父。
让她真真正正感受到一个小孩子应该有得童年,她敬爱师父,多希望能陪师父度过一生,可人生无常,自己下身血崩,恐命不久矣。
如有来生,希望可以投胎成为师父的女儿,不,成为师父的母亲,换她来疼爱师父。
写完了这些感谢,她又洋洋洒洒叮嘱起来了,师父的衣服,宋慈可以洗了。
她也拜托秦洛照顾他,徒儿不肖,先走一步,师父万万不可为我伤心。
别伤害了身体。
师父身体不好,平日要多注意,春天要……夏天要……秋天要……冬天……
给她师父写得足足好几页厚,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给他师父的话多!
最后,她想:虽然叮嘱了师父别为她难过,可易地而处,换她师父先走,她又怎么会不伤心。
一想到她会惹得师父伤心,她更难过,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后来哭得累了,才把信装好。
其他的信暂时也送不出,等她过世了,她师父自然能帮忙寄出。
她起身,俯身一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情绪太过,引得血流不止,整个裤子都血透了……
她哭哭啼啼地换了件干净的,想了想,又套了件黑色的。
然后一步一步跑师父房间和秦洛房间送信。
她写完信已经是第二日了,早上有个急症病人,程君楼带了秦洛前往,所以两个人房间都没人。
沈芳先把秦洛的信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又到了师父房间,把信放到了桌子上。
她把师父的房间重新整理得干干净净,甚至是梁上的灰都想抹干净!
一低头,看到裤子上的血又透出来了……
她想,可千万别死师父屋里头,不吉利。
这才依依不舍退了出来,回到自己房间等死。
她又重新洗漱打扮,板板正正地躺在床上,她躺在床上正好可以看到窗户外的风景。
她如同入殓一般,就这么很是安详地躺着。
从上午躺到了中午,又从日上三竿躺到了日暮西斜。
她人也没死!
反倒是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一下。
于是,她又起身,下地拿起桌子上的点心,垫吧了两下。
她想,再吃点吧,死也不能做饿死鬼啊。
吃完两块点心,复又躺下,外头响起来马儿的嘶鸣声。
师父他们回来了。
她乖乖躺着,双手放到胸前,待死的姿势很是标准。
上天垂帘,看来还能亲自跟师父道个别,留个遗言。
就不知道会不会死在师父怀里。
院子里程君楼和秦洛则是非常奇怪,往常他们回来,肯定是能看到沈芳或是等待,或是忙碌张罗饭菜的身影。
今日回来,谷里安安静静。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俩浑身是土,想了想,又打算换件衣服再去看沈芳。
秦洛是一进门梳洗了一番,他穿衣打扮比较讲究,一套衣服换下来,颇费时间,看信就没那么及时。
程君楼则是一踏入房间就觉得不对,房间虽然经常被沈芳收拾,但是今天窗明几净,格外齐整。
一般沈芳都是闯祸或者是感动的时候,才会这么勤快。
他没换衣,而是下意识看了下,就看到桌子上的信。
他忍不住打开,哦豁,还挺厚。
这是惹了多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