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两银子,是她进李家以来所有的积蓄。
就这么全给了他,俞蓉蓉的心仿佛在滴血,又似是被他用小刀在一下下地剜着动,心痛得无以复加。
俞蓉蓉慢悠悠地拿出银票,恋恋不舍地将银票放到方喻同。
却在放到他手心的时候蓦然收回,警惕地看着他,“拿了这银票,你得离开苏安城,不许再来李宅!”
“自然。”
方喻同伸手将银票拿回来,揣到怀里,这才收回小刀,轻描淡写地说道:“好了,从此以后,你不欠我什么了。”
俞蓉蓉:?
她不可置信自己听到的话。
明明是她十月怀胎将他生下。
又含辛茹苦把他养到几岁。
而现在,又是他拿走了她费尽心思攒了好几年的两百两银子!
俞蓉蓉差点被气得晕过去,勉强扶着屏风,浑身颤栗,指尖发抖,声线也极其不稳。
“你滚!给我滚出去!离开苏安城!”
拿到两百两银子,心情极好,方喻同勾了勾唇,没理会歇斯底里的俞蓉蓉,径直朝外走。
俞蓉蓉指尖狠狠掐着屏风的金框,再次低喝道:“从此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半点情分瓜葛!”
方喻同身形一顿,而后又继续大步朝外走。
留下一句讽刺而玩味的轻笑,“好啊,求之不得。”
方喻同走到院子里,那引他来的下人还在等他。
而另一边的空地上,正有个两三岁的小孩在摇头晃脑地玩着一只花老虎。
见到他出来,那小孩忽然朝门口跑去,“娘亲见完客人了!娘亲可以陪我玩儿啦!”
丫鬟奶妈们跟在小孩身后,追着跑,一边喊着,“哎哟小祖宗,你跑慢些。”
再然后,好像又听到了里头有花瓶打碎的声音,还有俞蓉蓉紧张关心的声音,“麟儿可摔着哪里了?站起来转两圈给娘看看。花瓶碎了没关系,麟儿无事便好。”
方喻同静默地看了一会儿,转头戴上斗笠,随着那下人离开。
那下人许是觉得气氛太沉闷,忽而讪笑道:“小少爷真是命好啊,老爷夫人老夫人都当眼珠子宝贝似的宠他。而且谁不知道咱们李家是苏安城首富,以后这万贯家产都有他来继承,咱们只有羡慕的份啊。。。。。。”
方喻同没有应声,脚步加快往外走。
或许吧。
从前他想象这一幕,羡慕过,嫉妒过,甚至恨过。
可现在亲眼所见,反倒如过眼云烟。
方喻同心想,他再也不会羡慕旁人了。
这是阿桂在逃难时教他的,能活下来,就该心存感激,不必与他人比较。
有句话,他是说给俞蓉蓉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拿了这两百两,走出李宅大门,从此以后,她不再欠他什么了。
就当一笔勾销。
他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而她于他,从此只是陌生人。
踏上回福如客栈的路,斗笠之下,方喻同眉眼之间稚气仍存,却好似长大了不少。
成长,有时候不是靠岁月,而是靠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