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得甚远,他听不大清她们在说什么,却能清楚地看清左晔春手心里,那一截彩丝绳。
就算听不到,也能猜到,能明了。
方喻同望着阿桂指尖微勾,将那彩丝绳从左晔春手心里拿走。
她垂下眸,纤纤素手自然也垂了下去。
恰好那石桥阑干挡着,他看不清她到底是将那彩丝绳系到了手腕上,还是只藏在了手心里。
心头莫名燎起火。
可脚底却似黏住了似的,叫嚣着想要冲到石桥上去,却又失了勇气。
方喻同仍静默地站在垂柳下。
垂在身侧的掌,悄悄握成了拳。
左晔春还在同阿桂说着话。
不知他又说了两句什么,阿桂忽而抿唇轻笑起来。
雪肤花貌,眸色动人,干净温软之中又带了几分明晃晃的惊艳。
月光落在她眸子里,化成了无数熠熠的碎光,像化成了星子。
她以前,不会对外人这样笑的。
她认真而专注地听左晔春继续说着话。
眉眼明丽,温婉柔美,脸颊还有一抹羞怯的娇红并未褪去,眸子却晶亮如洗,明澈潋滟。
好像已经不需要去探究,她到底是否将彩丝绳系到了手腕上。
他应该,已经有了答案,就不必再上前,去锥心刺骨。
方喻同漆黑的瞳眸垂下来,藏住眸中浮浮沉沉的冷意。
转身,僵直地离开。
……
石桥上。
阿桂刚认真听左晔春说完方喻同在书院的趣事,莞尔道:“让您见笑了,小同赤诚坦率,偶尔是会闹些笑话出来。”
左晔春风流多情的桃花眼中含着温和的笑意,“小同虽偶尔顽劣了些,却聪颖过人,做出来的文章尝尝独出机杼,副讲们都说他以后绝非池中之物。”
听到方喻同被夸,阿桂的唇角也不由自主弯起来,笑得温婉动人。
左晔春也随之笑笑,眸光从她掌心里握着的那束彩丝绳上划过,淡声道:“阿桂姑娘,天色已晚,你这是打算回家了?就让在下送你一程吧。”
阿桂脸上的笑容一僵,轻咬着唇角,正要拒绝。
却又听得左晔春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阿桂姑娘总不能将自个儿藏起来,不如多了解了解在下一二,也好早些决定这彩丝绳是戴是留。”
他笑起来,桃花眼的眼尾微微上挑,挑出几抹难以形容的风流昳丽。
阿桂脸颊一红,低垂眼帘避开他含笑的目光,转身往下桥的方向走。
却没有拒绝他送她的请求。
左晔春说得对,她到了年纪总要嫁人的。
其实两年前,阿桂才十五岁的时候,就已有媒婆上门说亲。
只是那时候她念着方喻同年纪尚小,家中要操持的事太多,便都推说她要等到十八岁,将阿弟养育得有了出息再考虑自个儿的终身大事。
后来远近的媒婆都被她拒过一两回,也就知道了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