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嘉一瞬哑然,理解地拍了拍林英的手背,又道:“小毅才这般年岁便有如此远大的志向,当真令人佩服,不过为人母自是不愿孩子背井离乡劳苦奔波,更何况是前往刀剑不长眼的战场上。”
林英也还是叹气:“是啊,我舍不得他,也担心他,若他当真去了西江,只怕是好些年不会回的,也只能任他去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若小毅是打定主意要如此去做,做父母的,竭尽全力支持他便是了。”
“也只能是如此了。”
姜云姝就坐在李令嘉身边,自是听见了她与林英的对话。
她想起此前也曾听人说过,沈度在沈毅这个年纪时随军参战过。
就像她的某些言行举止也会无形间影响姜茂颜一样,沈毅想要从军莫不是也曾经受到了大哥的影响。
西江那么远的地方,战乱又贫瘠。
的确是会让人担心不已的。
饭后,一大家子人坐在院中赏月。
屋内几个男人还在喝酒。
姜云姝回头忘了眼侧对她位置的沈度。
他已是面颊微红,眼尾有了几分醉意。
她不知成婚那日沈度在回屋前喝了多少酒,但今日看来或许已是比那时更多,再继续喝下去怕是会醉的。
不过今日本也是开心的日子,她爹连她的女儿红都取出来了,不醉不归也无妨。
赏月之后,姜云姝安排下人带着林英和李令嘉去厢房休息了。
几个少男少女仍旧兴致勃勃在院子里谈天说地,她便也不扫兴地在一旁陪着。
或许是沈家前不久才刚又为沈毅想要从军一事进行过探讨。
继方才林英说过这事后,沈妙慈也不由提起。
“三哥,你若明年当真从军了,我往后是否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毅爽朗一笑:“怎么会,同在一片国土,怎也是会再见的,况且我若是混出了个什么名堂,成了小将军,每年我还得回京向皇上述职,你每年都能见到我的。”
沈妙慈懵懂道:“是吗,那三哥你可要努力了,一定要当上小将军。”
沈毅还多有憧憬,甚至信心满满道:“或许,是大将军也说不一定呢。”
姜茂颜崇拜道:“这么厉害吗,大将军可是威风凛凛的。”
沈毅昂起下巴,神采奕奕:“可不就是威风凛凛吗,像大哥那样,上阵杀敌,横扫千军,我自小便以此为我的目标,从未改变过,我也要成为像大哥那样厉害的人。”
果不其然,正如姜云姝所想,沈毅想要从军大抵是受了沈度的影响。
但她倒是想象不出沈度“威风凛凛,横扫千军”
的模样。
姜茂颜也亦然,她怔然道:“我姐夫竟是这般人才吗,那他为何没留在西江当大将军?”
沈毅笑道:“当然不会了,爹娘不允不说,皇上也自不会放大哥这般人才远在西江,大哥的才能远不止在战场上展露出来的。”
说起沈度的时候,沈毅眼眸都在泛光,那的确是他最为敬仰崇拜的人。
“大哥从军那年,我才九岁,他比我如今还要再小一岁,那时西江比现在还要更为混乱,父亲是希望大哥从文,考取功名跻身朝堂,但大哥毅然决然随军去了西江,那几年战事不断,大哥也在军中屡获功勋,是到大哥十八岁那年,战事才逐渐平息,但他也在最后的那场战役中身负重伤,娘因此说什么也不让大哥继续留在西江,甚至亲自前往西江将他带回了京城。”
姜云姝闻言眸光一颤,终是在他们的谈话中开口道:“他伤得很严重吗?”
沈毅点点头:“听西江的士兵说,大哥当时险些连性命都没了,才拼死守下了城池,待我们赶到西江时,大哥才刚从昏迷中醒来,娘瞧见大哥那虚弱的样子,都哭成泪人了。”
姜云姝想象不出那副场景,但也在沈毅的描述下不禁感到揪心。
但沈毅很快又宽慰道:“大嫂不必担忧,这些事都过去了,大哥也都已经挺过来了,所以我很敬佩大哥,也想成为像他那般保家卫国的人。”
姜茂颜不解道:“可是这好危险啊。”
“我与大哥不同,我并无他那般聪颖过人的头脑,也没有能够在朝堂中运筹帷幄的缜密心思,好男儿志在四方,能够保家卫国,便是我的志向,而且大哥或许仍是想继续留在军中,只是他身为沈家长子,他身上也背负着比我更重的担子,所以这件事由我去做,再合适不过了。”
沈妙慈点头认同,但也同样担心,便威胁他:“无论如何,你都要保护好自己,若你也如当时大哥那般将自己伤得严重,我定第一个向爹娘提议把你从西江抓回来!”
这可把沈毅难住了,忙道:“妙慈,你这可就难为我了,上阵杀敌哪有不受伤的,男儿有伤在身可是勇猛的象征,你瞧大哥,当年在那场战事中受的伤,现在还留着疤在身上呢,多霸气啊。”
少年说着意气风的话语,顺带用手指了指肩头的位置。
姜云姝一愣,问:“你说,晏淮这里的伤疤是在战场上留下的?”
沈毅道:“对啊,大嫂应是见过吧,这么长,在这个位置,过了这么些年已经比较浅淡了,不过还是一眼就能看到。”
他说着,还很细致地比划着伤疤的大小长短,还在肩头的位置将伤疤的走向都比划出来了。
如此细致,叫已是当真看过沈度后背的姜云姝自是不会再误会成别的伤疤。
毕竟沈度后背其实并没有什么伤痕,仅有从肩头往后一截的这道疤是最为明显的。
可是,这不应该是三年前他在凉州救下她是所受的伤吗,怎又成了四年前的西江之战所受。
姜云姝不死心地又问:“这伤真是在西江战事中受的吗?”
沈毅诧异道:“这还有假?当时大哥在西江养伤时,我亲眼瞧见那伤口,后来愈合后便是这么一道疤了,不是在西江战事中所受还能是在何处?”
竟真是在西江所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