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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绿竹乡2（第3页）

6余望去，房子虽多，大多却是旧样式，红砖砌的小平房，外面粉刷的墙灰大块斑驳脱落。

“要是早来二十年，又是另一副样子。”

廖胖子咂了咂嘴，这真是，运道好坏全凭老天爷心情。

“这乡里以前出了个人物，了不得，京城大学的高材生，毕了业不留在京城享清福，回这山窝窝里当乡长。”

“啥叫有眼光，当时上面刚改的休假政策，这家伙一眼就看出这以后搞旅游赚钱。拍板子决定搞旅游开。”

“要眼光有眼光，要能力有能力，几下子就拉了个市里的冤大头过来搞投资。”

廖胖子说的兴起，6余听得正起劲。

“那阵势搞得锣鼓漫天的，修桥铺路咯，大大小小的车队就往山里钻。”

“这房子也是那会批量建的，眼瞅着以后好日子就要来了”

“啧，一下全没了。”

廖胖子语气沉了下去，6余满眼询问，倒是没吭声。

廖胖子调整了一下复杂心情。他是看着这山乡一步步走到衰败的，颇有种眼看他起高楼，宴宾客，楼塌了之感。

“先是乡长和那个外面投资的冤大头失踪在山里，乡里去找的人还没回来，只一夜就了大水，全没了。”

那场水灾里倒是没啥人员伤亡，只是那些设备，心血家当。一股脑全跟着冲走了。

车里沉默了片刻，廖胖子叹气道“这就是命，这穷地方就没得个享福滴命咯。”

后半句，他是按着记忆里某位乡民的口气，听起来有些苦涩。

“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总归是先尽人事再看天了。”

6余应了一句，看着车外的山乡越来越近。

车辆停在那写着绿竹乡的牌匾下，岁月冲刷，那字迹都已有些模糊了。

“我就不进去了，今儿叔心情好，这单子就免了。”

6余允了声，见胖大叔打了转。

“走了哈，小6。”

廖胖子探出手挥了挥，车后是年轻的6余。倒更像是告别了年轻时的自己。

“叔！”

他听见6余喊了一句。

看了眼后视镜，里面有人向他敬了一礼。

多少年了，这姿势？

廖胖子快忘了，他觉得鼻子莫名被呛了一下。

该是上火要流鼻血了。真是个聪明的小子，比他爹强。

廖胖子憋了很久，终于咳嗽着笑出声，痛快地眼泪都快流出来。

退伍返乡，自主创业亏的连裤衩子都没有时他没流泪。

因栽赃销售盗版光碟被抓，吊坠被抢，被判监禁时他没流泪。

刚出狱又离婚，因犯罪档案被拒绝办理出租车证件时他没流泪。

固执，好面子，拒绝向以前那帮战友求助，这些年一直浑浑噩噩般过着，身旁就一辆黑车。廖胖子终于在此刻挺着身板，笑着淌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