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太医院德高望重的老太医都说她的病不可能治愈,只能慢慢调养,延长寿命。
她不能发病,一旦发病身体就更要虚弱一层,发病次数多了,便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
年岁小些,赵如裳还能想着能和其他皇子公主们一起玩,乖乖地听皇后的话吃药。
可渐渐大了,发现每天不断的服药并没有什么益处,她的身体一如既往的差。
不能动怒,不能受刺激,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像兄弟姐妹们那样骑马放风筝,连这百花盛开的春日,也只能在屋子里藏着。
所以,她越来越抗拒太医,每天送来的药,连一半都喝不了就悄悄倒在了树根下。
连她病重前,大抵也是这样的想法,治不好的病,与其苟延残喘,消磨彼此的信心,还不如一死了之。
闭上眼的那一刻,赵如裳竟生出了一股解脱感。
可谁知,天意弄人,又叫她重新活了一场。
苏醒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可赵如裳的心境却忽然有了转变。
老天让她回到身体尚算好的时候,且裴渊又在宫中,是否是垂怜,让她能有痊愈的机会?
赵如裳有些走神,还是裴渊低沉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微臣今日第一次给公主看诊,对您的病情尚不清楚,单从脉象来看,公主只要保重身体,假以时日以药辅之,虽不说与常人无异,但至少能好七八分。”
裴渊说话不急不缓,甚至没有什么情绪,但他的话却赵如裳莫名信服。
裴渊才入太医院,他的医术旁人或许尚且不知,赵如裳却是了解的,只是不知这一次,他还能否医好自己?
赵如裳看向裴渊,目光微动,有些感慨。
裴渊仿佛没注意到她的视线似的,低头道:“微臣先替您按压穴位缓解一下疼痛。得罪了!”
裴渊说着,已经伸手抓住赵如裳的手腕,准确的找到位置:“这是内关穴,公主闲暇时可让明翘姑娘帮您按压,护心缓痛。还有神门穴、间使穴,都能利于病情,最好每日早晚两次,不能懈怠了。”
裴渊的手干燥温暖,带着一层薄薄的茧,指腹按压穴位渐渐有了热感痛感,赵如裳蹙了蹙眉,便又听他开口:“穴位按压虽不比针灸效用快,但胜在温和,没有什么坏处。”
等裴渊按了一阵,又给赵如裳指了另外两个穴位的位置:“公主这是旧疾,春日发病最为常见,眼下尽量还是不要用针灸,微臣先给您开个方子试吃一下,应当会有好转。”
赵如裳勾了勾唇,轻轻点头:“好,听你的!”
裴渊收脉枕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整理好药箱,坐到一旁提笔写药方。
裴渊的字苍劲有力,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沉稳,赵如裳是认得他字迹的,那时候他常写药方,她看过好几回,今日再见,竟觉得他现在的字迹竟比三年后还要行云流水、遒劲有力。
赵如裳正走神,又听他道:“公主切记要保持情绪稳定,不能动怒,平时若无事,可多出门走动,多瞧瞧外面的春光,总有益处!”
赵如裳讶异的抬眸:“陈太医他们不是说我不能到处乱走吗?”
“那是您生病的时候。”
裴渊停了笔,低头吹干墨迹:“身体尚可便要出门多走走,将来公主病情好转了,还可出宫去玩,宫外的景致,好看多了!”
赵如裳撑着下巴,觉得新鲜:“出宫?”
活了十几年,她就出宫过一次,还是在当初大皇姐出嫁的时候,坐着马车隔着帘子,遥遥的看了一眼繁华的大街,只觉得人头攒动,车水马龙,说不出的热闹喧哗。
时隔多年,宫外该是什么景致,她当真想象不出来了。
赵如裳生出一丝憧憬,想到自己的身体又无奈叹息:“想想便罢了,父皇母后可不会同意我出宫去。”
便是出一趟雍和宫,身后都跟了一大群人,更遑论出宫了。
裴渊眉眼深邃,视线落在垂首的赵如裳的身上,明明看起来是冷淡疏离的人,此刻却多了一丝温和:“总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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