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哽咽住,伸出右手捂住了眼睛:“我……很想念蜻蛉,就一晚,”
她停了一会儿,“我不想被封印,也不想要任何人待在我身边,就一晚。”
叠好的丝帕被放在了搁灯的小花几上,四四方方一小叠。油灯的灯窝里突然爆出一个灯花,啪的一声。朱槿没有回答她。那只手轻轻拉开了床头装小物的小屉,从里头取出把银剪子来。油灯被笼住,灯芯被剪了一剪,火苗瞬间亮堂起来。这时候成玉才听到对方开口:“朱槿他,封印了什么?”
是熟悉的,却绝不应在此时出现在此地的微凉嗓音。
成玉猛地抬头,侧身坐在她床边的青年正放下剪刀,用那张方才预备给她拭泪的丝帕低头擦着手。感觉到她的目光时,他抬起了头,目光掠过她。
下一刻他的手伸了过来,拇指触到了她的眼睛,似乎预料到她会躲避似的,他空着的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肩膀,轻轻一拽,是轻柔的力度,她却不受控制地倾了过去。只来得及抬手抵住他的胸膛。
她懵懂地抬眼看他。他似对那只紧贴住自己胸膛以示拒绝的手掌毫无所觉,那抚触着她眼睛的右手轻柔地来到了她的眼下,然后拇指顺着眼角一点一点,拭去了她眼下的泪痕。
意识到青年是在帮自己擦拭眼泪,成玉立刻想要自己来,抬起的手却被青年拦住了。
“让我来。”
他说。
他的拇指来回抚过她的眼下,嘴唇轻抿着,那使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过分认真。
成玉的脸却一点一点泛白了,因她在那一刻的静谧中,想起来了方才她在青年面前哭着说了什么。她说了朱槿的封印。那是秘密。她整个人都有些紧张的轻颤:“连三哥哥……我不是……”
他的手指还停留在她的眼尾,拭去了最后一丝泪痕,他低声:“不想告诉我朱槿在你的意识里封印了什么,是么?”
她僵了一下,立刻反驳:“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刚才说的封印,它实际上……它其实是……”
“是一种法术。”
他接住了她的话,看着她湿润的眼睛,“宗室皆知红玉郡主有病劫,靠十花楼中百花供养而活,也知服侍红玉郡主长大的侍从是静安王寻来的不凡之人。”
他淡淡道,“一个不凡之人,会个把法术并非什么离奇之事。”
成玉再次僵了,她垂下了头,她的脸终于离开了连三的手指。他并没有挽留,顺势松开了她。许久,她才重新抬起头来轻声道:“连三哥哥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红玉的?”
“昨日。”
她静了一瞬,抱着双膝呐呐解释:“我没有骗过你,我只是没有告诉你,但你也没有问……”
突然想起连三似乎问过她是哪家的阿玉,又立刻改口,“你也没有使劲追问。”
他笑了笑,“我也没有告诉你我是谁,我们扯平了。”
她摇了摇头:“我其实知道你是个将军。”
她的确知道连三是个将军,但她从未费神想过他是个什么将军,那似乎并无必要。此时细思起来,大熙朝共设十七卫统领天下兵马百万雄军,其中有四卫常年戍卫平安城,除此外皇帝还有支分成天武、元武、威武三军的亲卫部队亦常年待在京城中。既然她常在街上碰到连三,这说明连三很可能是个内府将军,奉职于这三军四卫之中。
不料连三却叹了一声:“你不知道我是谁。”
“可你是谁都没有关系,我知道你是个将军就够了。”
她坚定道。
他像是愣了愣,停了一会儿才问道:“所以,是大将军也没有关系?”
平安城中的三军四卫泰半是从勋爵子弟中挑选出来,而连氏乃是大熙名门五姓之一。大熙朝各军各卫都设了大将军及将军之职,七个大将军里有一个出自连氏,这并不稀奇。
她惊讶了一瞬:“是大将军么?”
三军四卫的七位大将军,皆位居正三品,连三这样年轻,却已是个正三品的将军,她此时的惊讶皆出自叹服,但同时她也有些莫名:“是大将军又有什么关系呢?”
连宋看了她一阵:“你以为我是三军四卫中的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