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熠,你——”
贺云樱再次被萧熠震惊了。
不是因为他要对大皇子赶尽杀绝,也不是因为他居然在这样伤势下还要以身犯险。
她明白为什么萧熠会有此行——大皇子前世是再等了整整十年才动手,今生看似早了,其实也是选了对他而言局势最佳之时。
面对这样的大皇子,萧熠若是用旁人或是替身,未必能瞒过去。
但是她万万没料到,萧熠居然在给她解释了大致的筹谋安排之后,竟然对她下了药!
因为混合在他的汤药苦味里,贺云樱一时并没有察觉到那股略有些奇怪的药草味道。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眼皮也迅速发沉。
“樱樱,回家等我。”
这就是她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萧熠这个混账王八蛋,为了不让她阻拦计划,竟敢直接用迷香将她放倒!
但是,即便贺云樱明白了,却终究对抗不过药力,还是眼皮一阖,人事不知。
随后便陷入了破碎而混乱的梦境。
既有前世今生的大事小事,也有她心中的忧虑恐惧,一时是母亲霍宁玉的病情再度反复,一时是朝堂上的争端越发激烈,甚至还有想象中的,萧熠在前世里获罪受刑、圈禁鸩杀的场景。
间中也夹杂着许多二人之间的场景,不知为什么尽是琐碎小事。
譬如春日出游,互相拂去对方衣衫上沾着的花瓣;秋日听戏,两人同时点了共同的一折;下雨天里,她给他整理蓑衣的领口,下雪时,他给她扣紧手炉。
还有偶尔的争执,拌嘴,他会沉着脸生气,扎在公务里不肯抬头看她,一直到她亲手端了点心,过去哄他喂他;她也会发脾气,将枕头丢出去叫他去书房睡或是干脆再找旁人,然后看着他过来小心翼翼地认错服软。
这一切交织在一起,让昏迷的贺云樱额上也生了密密的汗。
她真的害怕,也真的舍不得。
萧熠只是个人,说错过,做错过,失败过;即便重生再来,一切的人事环境其实亦随之更动,眼下的这个筹谋,真的能如他所愿吗?
若是真的没有危险,他为什么不让她跟着同车而行,那岂不是看着更真切?
不知挣扎了多久,满头是汗、满脸是泪的贺云樱终于醒来了。
身边萦绕的是如意轩里惯用的山茶香,她一睁开眼睛,立刻猛然坐起:“萧熠——王爷呢?”
只听外头脚步匆匆,是剑兰快步进来:“小姐您醒了!”
她声音又惊又喜,可她的眼圈是红的,竟是也哭过了。
贺云樱登时眼前发黑,全身冰凉,手都抖了:“王爷呢?他人呢!”
都等不到剑兰说话,自己便翻身下床,赤着脚便要往外跑,根本也不顾上现在什么时辰,自己穿着什么。
“王爷——没大事!”
剑兰吓了一跳,赶紧双手去拉贺云樱,这时在廊下候着的另一个侍女也进来了。
贺云樱知道这是青鳞卫中的女护卫流采,看着神色倒是十分冷静,既没有悲戚之色,也没有穿素戴孝,这才勉强定了定神。
流采躬身道:“县主不必忧急,王爷平安。刺客除了二人自尽,十三人伏诛外,余人皆已交付内廷司。王爷说等您醒了,不拘几时,即刻迎您过去探视。只是晚风清冷,县主还是加一件外衣罢。”
贺云樱听到“平安”
二字,那满心忧急惊恐终于落下,这时也注意到了天色已然全黑,只是因着中秋刚过,月色还算明亮,自己大约是在药力作用下睡了三四个时辰。
“好。有劳了。”
贺云樱缓缓舒了一口气,转身过去先穿了鞋子,才简单梳洗,随即披了一件长衣,由流采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