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六这么一问,春儿的表情一下子转为忿忿,方才钱袋的问题早就被她抛在了脑后,她气哼哼道:“还不是吴家的那个大少爷,总是过来纠缠我们家夫人!说什么提亲,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夫人那神仙般的人物,哪是他能配得上的!?”
李重六动作僵了片刻,胸口一阵怒气上涌,仿佛自己的珍宝被人觊觎一般。
但也就这种感觉也只是一瞬,旋即就被理智压了下去,连他自己也未能察觉到。
“夫人她相公呢?”
他们这些暂雇的杂役,其实对主家说不上太了解,只知道这府邸里住得是京城里来的大人物,至于为何单单只有女主人,这就不是他们能知道的了。
但不管怎么说,让这样好的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前往扬州,更别提她得身体这般虚弱……这样的相公真是不要也罢。
李重六心里酸溜溜地想着,那边春儿不忿道:“我要是梁将军,一定从坟里爬出来咬死他。”
听懂了这话的话外之音,李重六愣了一瞬,心中一时不知是悲是喜,但又觉得自己的情绪着实多余得紧。
无论她的夫君在世与否,她这般人物都是自己伸手都够不着的、天边的人……
那边春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连忙补救道:“李大哥,你可别在夫人跟前说啊!”
李重六一时没明白过来她这话的含义,疑问地看了她一眼。
春儿跺了跺脚,又四处瞧了瞧,才低声道:“就是梁将军过世的事……”
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姑娘眼眶有点发红,带着些鼻音。
“桂枝姐姐说,夫人她一直都觉得梁将军还活着。”
“每年都……往北边去一趟。”
“从梁将军去的那一年起……”
“……她找了八年了。”
……
李重六意识恍恍惚惚,都不知是如何将春儿送走的。
脑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搅动,他头疼的要裂开一般。
当意识到周遭只剩自己一人的时候,他再也站立不稳,脚下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手指穿过发间,紧紧地按着自己的脑袋,用力之大,以至于骨节都泛了白色。
头实在是疼得紧了,他忍不住将自己的脑袋往一旁的石块上撞去,那狠厉的劲道,若是真的撞上,只怕性命不保。
只是将要触及石面那一刻,他突然缓了下来。
“活……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嘶吼,像是他的、又不是他的。
“等……我……”
李重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两个字,头脑混乱间,他或许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开了口。
马厩这边既偏又远,一向少有人来,李重六折腾出的动静不小,但到头来竟无一人发现这边的情形。
李重六按着脑袋在的地上翻腾了了许久,最后终于停了下来,只是手脚尚在不自然地抽搐着。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日薄西山的时候了。
被冷汗浸没的衣服还没全干,晚风泛着凉意,吹过来让人不由打个哆嗦。
李重六睁开眼后,有一瞬的茫然,盯着织金的云彩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又犯病了。
好久都没犯过了,他还以为自己头疼的老毛病已经好了呢。
相见
李重六对着天空呆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想要撑起身来,只是方一使力,手指尖上就传来一阵刺痛,他低头看去,只见右手食指上的指甲不知何时被整个剥离了下来,手指尖都是一片血肉模糊,还有不知那里蹭来的污泥深陷到血肉里,更衬出几分可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