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奚是不太喜欢这股味道的,当即脸色一黑,也不和易韬圭抢了,抬手在坛身上狠狠一推,“哗啦”
声响过,酒坛碎片散了一地。
看着易韬圭恍若未觉地又揭开另一个酒封,颜奚“呵”
了一声,也不在白费力气动手了,而是淡淡地开口道:“你喝死在这儿,倒是正合崔维的意了。到时候他和阿书过得和和美美的,谁还记得你这个醉死的酒鬼?”
易韬圭拿酒的手一顿,终于抬眼去看颜奚,眼中满是警告。
“嘶——”
颜奚假作害怕地抽了口凉气,脸上的表情又瞬间转为嘲讽,“你瞪我、瞪我也没用,难不成我说的不是实话?”
易韬圭的眼神越发不善,颜奚倒是没被吓到,反倒是理了理衣袍、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唉,这人呢……好日子过久了,就容易忘事儿。也不知道是谁,当年在老师眼皮子底下,都能把人勾搭走了,这会儿反倒是在这买醉。”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颜奚说着,随手抓了一颗花生,抬手一扔,那花生便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了嘴里。
他显然对自己这一手极为得意,自顾自地一抛一嚼,倒不去管一边的易韬圭了。
桌子被狠狠一推,颜奚手上一个不稳,那粒花生已经斜斜地飞了出去,颜奚忙仰身后移,仍是正正地用嘴接住。
他再度直起身来,易韬圭已经推开了房门,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颜奚忍不住勾了勾唇,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我劝你还是好好拾掇拾掇,就你现在这模样,说不准阿书一见你,就把你当乞丐打发了。”
“滚!”
颜奚“呿”
了一声,又小声嘟囔着,“瞧瞧、瞧瞧……这对恩人的态度……”
易韬圭行军打仗的本事若是属第一,那偷摸着翻墙入室的本事,在他身上排个第二怕是没有问题了……当年忠肃公、也就是他的老师,将唯一的女儿看护得严严实实,生怕被哪家的小子骗走,连自个儿的弟子都不放心。
易韬圭当年也是叛逆的时候,越是不让干的事儿、他兴趣越大,隔仨差五地就翻墙爬树,非得去见乔书一眼不可。
生生把宦海沉浮多年,早就喜怒不形于色的忠肃公气得吹胡子瞪眼,连向来不喜的罚跪都用上了。
估计气得糊涂了,让跪得都是自家的祠堂……
前日那么狼狈,一是他许久没这么干过、技艺有些生疏了,再就是对崔维那厮没什么防备——铁蒺藜、绊足绳……连陷马坑都有。
他娘的,脑子有病吧!把自己家布置成这样……万一伤着阿书怎么办?!
易韬圭躲陷阱是躲得轻松,没料到最后栽到了一条狗身上,对着他虚张声势地瞎叫唤,大有把一大宅子的人都张罗醒了的意思……弄死它倒是轻松,但易韬圭也怕这狗是阿书养的,没敢动手,最后,只得灰溜溜地跳了池子……
有了上回的经验,他这次自然换了个方位翻墙,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这次进府倒是意外顺利,什么陷阱都没碰到,也不跟夜间似的,还有人巡逻着。他进来走了一刻钟不到,就到了前日自己站的地方。
他在原地顿了顿,倒是没像之前那般学着蟾鸣,想也知道,阿书这次不会给他开窗的。
他定了定地站了一会儿,听着里面没什么动静,径直推窗翻了进去。
只是人一进来,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屋子里漫着一股药味儿,闻着就舌头发苦。
他下意识地加大了步伐,几步便转到了乔书的床前。
重见乔书那次,易韬圭只顾惊喜,也没注意那么许多;前日又是夜间,虽有月色,但仍旧看不分明。
这一回……他终于看清楚了……
她静静地阖眸躺在那里,唇色惨白、脸颊却泛着不正常的嫣红,汗湿的碎发纠缠在颊侧,眉心微拢,显然睡梦中也不甚安稳。
——阿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