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放心。”
吴东三一看这瘦瘦弱弱,还要撑着一大个家的小师妹就心酸,亏得她撑得住,这个家才没散。
“阿姐……”
远看要出门,还是二郎先叫了他阿姐。
大郎只静静地看着她,他原本就不是怎么爱说话的人,现下已是更沉默了。
谢慧齐上前给他们整理衣襟,裹紧他们身上的披风,给他们头上遮风挡沙的斗笠蓬子扎严实了,这才拍拍他们的肩,微笑道,“跟东三哥去买马吧,阿姐在家等你们。”
“阿姐……”
二郎再恋眷她不过,出了门,又是再三的回首,就是离得远了,还要回首大大地叫喊一声。
大郎也是跟着他回首,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的阿姐。
谢慧齐往往远远地看着,都能从他那双不大不小的眼睛里看出一个家的样子来……
她知道在她大弟弟的眼里,从今以后,只有她的地方才是他的家了。
他们的阿父,已经没了,只剩她还在他们身边了。
谢慧齐朝他们挥手,看他们走得远了再也瞧不见背影,这才转身回家。
她得好好活着,不看着他们长大,她放不下心。
蔡婆子身体一好,就跟谢慧齐做起了路上吃的干粮来。
她们还扯了好些厚实的布,打算路上做衣裳,边做边卖,路上要经过那么多地方,谢慧齐想得还挺乐观,衣裳做得好,卖得比布铺便宜,总会卖得出去的。
谢慧齐也想为弟弟们做几身好衣裳进京穿,但也没在河西买好布,想着等到半路上,有比河西更繁华的地方才去置办。
那些地方应该要比河西这边便宜,可选的布料也多。
她一样样地精打细算着,银子要省,更是要挣,等进了京中,置屋办物什,哪一样都要钱,现在不准备着,到时候钱不够用了,那时候就是她舍得用力哭,也哭不出吃的用的来。
留下来的齐二一直住在客栈里,白天会来谢家用饭,帮着周围他们做木活。
谢家人一家人忙忙碌碌的,对他又客气有礼得很,齐二跟这家人处久了,见他们不主动问起京中的事,他反倒会主动先说起一些。
说京中现在人尤爱吃兔子肉,还有因宫里最得宠的新贵妃爱穿百花裙,所以京中的小姐们也很爱穿百花裙,谁家姑娘要是没一条百花裙都会被人瞧不起……
齐二是个话多的,说起京里的事来说得那个叫天花乱坠。
蔡婆婆最爱听他讲话,见他挑了个头,也总是去问他些京里的事,回头就学给他们家姑娘。
这日齐二跟着周围他们做木活的时候又说起京里某位爷做宴,摆了十五日的流水宴,日日都吃不完,一天能送出几十担的馊水桶,被府里管事的卖到小酒楼,每桶五十文铜钱都有酒楼食肆的掌柜抢。
干完自己的活,在一旁当帮工的阿菊听了猛吞口水,“五十文一桶,那得多好吃啊,能吃不少天吧,齐二哥?”
齐二听了呵呵笑,笑而不语。
他眼睛瞥到周围和王家兄弟他们,见这些个沉闷的大小汉子们只管埋头做活,并不搭他的话,他也是叹了口气。
他就没见过这么不爱跟他齐二搭伙聊天的人。
这厢谢慧齐在厨房里做油腊肉,十月的天已经冷了,很快就是冬天了,只会更冷,天气冷,拿油做的肉也不容易坏,到时候路上热着吃也香得很,省了到时候再做的麻烦了。
她费心做了不少不容易坏的吃食,像下馒头下饭容易的辣豆鼓也准备了三坛子……
东三哥已经帮她跟要去京里的商帮打好招呼了,其中一个马帮的领头的就是她父亲以前的交好,一路有人照应着就要安全得多了。
但谢慧齐不是个坐着平白享受着别人好的人,这人情有来有往才叫人情,而且她还打着想让那位跟父亲交好的阿叔教大郎二郎些本事的主意,所以在她擅长的吃食上,她是做足了准备打算贿赂人,买来装吃的小坛子都有二十个,要装个小半车厢去了。
蔡婆子也跟着她一块做,只是尖着耳朵在听外面齐二的说话,等到齐二的声音停了,她靠近她家姑娘悄悄说,“不知道姑娘还记不记着,咱们家以前用膳,也是一顿至少有十五个菜的呢,这还是爷跟夫人嫌吃不完减了份例的,就是老夫人,您祖母一人用膳时,一顿也有二十个菜!”
蔡婆子状似兴致勃勃说起昔日光景来,也是想让她家姑娘别觉得别人家有这么多浪费的有什么好的,他们家也是风光过的。
谢慧齐也明白她话间的意思,微笑点了下头。
她当然记得,但一顿十几样菜这是公侯家中的常态,拿来说也不值当说。
但摆十五日的流水宴,那就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