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才火枝被掷出那一瞬,十来片花叶猛地飞向火苗,炸出嘭地一束焰花。旋即,火焰散落如星,林中风声猎猎,火苗落进草丛,生气燎燎黑烟,搅动地蜂群躁动不安。蜂群受阻,攻势也缓了下来。秃老头见此,又从背篓里掏出两面小棋,迎风号。
自“蜂鬼舞”
名字被刻上玉明巅“明价”
杀手榜以来,他已经有五六年没落到要用令旗指挥蜂群这一步了。这十万只马蜂是他一生心血,今日已接连折损,若是再不能拿出些手段,只怕难以交差。
三万赏金一单的生意可不常有,等拿下薛柔的人头,他的名字又能在“明价榜”
上前移几排了。
可“阳离”
不是给信说薛夫人年过半百吗?那女人看着也不像年过半百的样子。莫不是冲着赏金来抢单的同行?
秃老头有些犹豫。
杀手这行也有行规。
所谓生意归生意,恩怨归恩怨。若不问青红皂白伤及无辜,将好好的生意变作怨愁,后果可不容相见。当年的紫陵蓝家不就是前车之鉴?
看那女子的手段与门主夫人的“飞花打叶”
像是源出一处,颇具桑丘“御气术”
的特点。
桑丘早就退出武盟不再插手江湖事,门人弟子更是闭门修行,从不下山。而今沧越之上,会用“御气术”
的人只剩从桑丘脱离出来的玉氏家族,且连玉氏都只剩下门主夫人孤零零的一根独苗。
想想门主夫人与薛夫人关系,那女子不是薛夫人又能是谁?
许是山里水土养人,薛夫人老得慢。
秃老头摸了摸自己的头,举手在空中花了几个框框圈圈。
旗上的香味便飘散出来,随之形成号令蜂群受到刺激,一鼓作气冲向地面两人。
做完这单,他可回去安享晚年了。
这时候,秃老头看着甘愿以身为肉盾的糙汉,竟也生出几分怜悯。
如此痴情浪汉,也难怪薛夫人躲在无妄林中二十年不想出山。
他正叹息着这段孽缘,一只山楂大小的六眼黑蜘蛛忽而落到他鼻尖上。
江湖上有多少年没人见过“黑寡妇”
的踪迹了?秃老头向来不记事。只听身后凄风惨惨,老妇人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怒气“孙贼走狗,何敢犯我无妄林!”
他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只见身后豆黄色的蛛网交织缠绕,已将退路彻底封死。
小毒蛛弹身一跃回到网上。一抬头,十来只手掌大小的“黑寡妇”
正以各种姿势舔着自己的毒爪,迫不及待地准备开饭。
老妇人立定在罗网包围之外,轻轻抬了抬斗笠。积年岁月宰割下来,那张脸上的娟秀秀气越磨越少,手上的茧子却是越来越重。她两手交叠住着一根紫檀木拐杖,目光如针刺般盯着秃老头。拐杖手柄上的鹰神气威严,隐约带着其旧主生前的尊荣。
不消问,来人已经亮明身份。
秃老扯开一个鬼魅般的笑,问候道“薛夫人,久仰。”
随着他抱拳略一弯腰的姿势,几万只马蜂宛如天河决堤,直向薛柔仆来。“黑寡妇”
的蛛网细密坚韧,宛如麻绳般一层一层地兜住大部分的攻势。
然而马蜂数量占优,蜂叠蜂地摆开肉搏,不多时便冲破了半数蛛网,与薛柔只有几步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