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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九章 下都(第1页)

正迟疑问,只见寺中有人行走响,看看至近,却是庙中庙祝和个行者来夫前门,见了李君问道“客是何人,坐在此间?”

李君道“驴弱居远,天色已晚,前去不得,将寄宿于此。”

庙祝道“门外风寒,岂是宿处?且请到院中来。”

李君推托道“造次不敢惊动。”

主僧再三邀进,只得牵了蹇驴,随着进来。庙祝见是士人,具馔烹茶,不敢怠慢。饮间,庙祝熟视李君,上上下下估着,看了一回,就转头去与行童说一番,笑一番。

李君不解其意,又不好问得。只见主僧耐了一回,突然问道“郎君何姓?”

李君道“姓李。”

庙祝惊道“果然姓李!”

李君道“见说贱姓,如此着惊,何故?”

庙祝道“松滋李长官是郎君盛旌,相识否?”

李君站起身,颦蹙道“正是某先人也。”

庙祝不觉垂泪不已,说道“庙祝我与令先翁长官久托故旧,往还不薄。适见郎君丰仪酷似长官,所以惊疑。不料果是。庙祝奉求已多日,今日得遇,实为万幸。”

李君见说着父亲,心下感伤,涕流被面道“不晓得老师与先人旧识,顷间造次失礼。然适闻相求弟子已久,不解何故?”

庙祝道“长官昔年将钱物到此求官,得疾狼狈,有钱二千贯,寄在庙祝常住库中。后来一病不起,此钱无处付。庙祝自是以来,心中常如有重负,不能释然。今得郎君到此,完此公案,庙祝此生无事矣。”

李君道“向来但知先人客死,宦囊无迹,不知却寄在老师这里。然此事无个证见,非老师高谊在古人之上,怎肯不昧其事,反加意寻访?重劳记念,此德难忘。”

庙祝道“庙祝我世外之人,要钱何用?何况他人之财,岂可没为己有,自增罪业?庙祝只怕受托不终,致负夙债,赂累来生,今幸得了此心事,魂梦皆安。庙祝看郎君行况萧条,明日但留下文书一纸,做个执照,尽数辇去为旅邸之资,尽可营生,尊翁长官之目也瞑了。”

李君悲喜交集,悲则悲着父亲遗念,喜则喜着顿得多钱。称谢庙祝不尽,又自念仙书之验如此,真希有事也。

青龙寺主古人徒,受托钱财谊不诬。

贫子衣珠虽故在,若非仙诀可能符。

是晚庙祝留住安宿,殷勤相待。次日尽将原镪二千贯出,交明与李君。李君写个收领文字,遂雇骡驮载,珍重而别。

李君从此买宅洛阳,顿成富家。李君一向门阀清贵,只因生计无定,连妻子也不娶得。今洛阳中大家见他富盛起来,又是旧家门望,就有媒人来说亲与他。他娶下成婚,作久住之计。又应过两次举孝廉,只是不第,年纪看看长了。亲威朋友仆从等多劝他“且图一官,以为终身之计,如何被举孝廉骗老了?”

李君自恃才高,且家有余资,不愁衣食,自道“只争得此一步,差好多光景,怎肯甘心就住,让那才不如我的得意了,做尽天气?且索再守他次把做处。”

本年又应一举,仍复不第,连前却满十次了。心里虽是不伏气,却是递年“打毷氉”

,也觉得不耐烦了。说话的,如何叫得“打毷氉”

?看官听说唐时榜后,与不第的举子吃解闷酒,浑名“打毷氉”

。此样酒席,可是吃得十来番起的。李君要往住手,又割舍不得;要宽心再等,不但撺掇的人多,自家也觉争气不出了。况且妻子又未免图他一官半职荣贵,耳边日常把些不入机的话来激聒,一不知怎地好,竟自没了生意,含着一眶眼泪道“一歇了手,终身是个不第举子。就侥幸官职高贵,也说不响了。”

踌躇不定几时,猛然想道“我仙兄有书道‘急时可开’,此时虽无非常急事,却是住与不住,是我一生了当的事,关头所差不小,何不开他第二封一看,以为行止?”

生意定了,又斋戒沐浴。次日清旦,启开外封,只见里面写道“某年月日,以将罢举,开第二封。”

李君大喜道“元来原该是今日开的,既然开得不差,里面必有决断,吾终身可定了。”

忙又开了小封看时,也不多儿个字,写着“可西市靴辔行头坐。”

李君看了道“这又怎么解?我只道明明说个还该应举不应举,却又是哑谜。当日青龙寺,须有个寺僧欠钱;这个西市靴辔行头,难道有人欠我及第的债不成?但是仙兄说话不曾差了一些,只索依他走去,看是甚么缘故。却其实有些好笑。”

自言自语了一回,只得依言一直走去。

走到那里,自想道“可在那处坐好?”

一眼望去一个去处,但见

望子高挑,埕头广架。门前对于,强斯文带醉歪题;壁上诗篇,村过客乘忙诌下。入门一阵腥膻气,案上原少佳肴;到坐儿番吆喝声,面前未来供馔。漫说闻香须下马,枉夸知味且停骖。无非行路救饥,或是邀人议事。

元来是一个大酒店。李君独坐无聊,想道“我且沽一壶,吃着坐看。”

步进店来。店主人见是个士人,便拱道“楼上有洁净坐头,请官人上楼去。”

李君上楼坐定,看那楼上的东尽处,有间洁净小阁子,门儿掩着,象有人在里边坐下的,寂寂默默在里头。李君这付座底下,却是店主人的房,楼板上有个穿眼,眼里偷窥下去,是直见的。李君一个在楼上,还未见小二送酒莱上来,独坐着闲不过,听得脚底下房里头低低说话,他却在地板眼里张看。只见一个人将要走动身,一个拍着肩叮瞩,听得落尾两句说道“教他家郎君明日平明必要到此相会。若是苦没有钱,即说元是且未要钱的,不要挫过。迟一日就无及了。”

去的那人道“他还疑心不的确,未肯就来怎好?”

李君听得这儿句话,有些古怪,便想道“仙兄之言莫非应着此间人的事体上?”

即忙奔下楼来,却好与那两个人撞个劈面,乃是店主人与一个陌生人。李君扯住店主人间道“你们适才讲的是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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