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有错,不该把你锁在门外的。”
眼见顺利度过一劫,梁季澄心里松了口气,嘴上趁热打铁,“那出去旅游的事,我就当你答应了。”
“不行呀,我说了…”
“你就当是陪我去,好不好,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梁季澄一向不擅长撒娇求情的技能,今天却好像无师自通的掌握了这项本领,一套连环招逼的江冉退无可退,像被狐狸精蛊惑的昏君,糊里糊涂答应下来。
至于旅行的地点,梁季澄大方的将决定权交给了江冉,他几乎没怎么过多考虑,就将目的地选在了北京。江冉这么做是有理由的,并非他有什么首都情节,而是他始终心心念念着梁季澄失之交臂的“最好的大学”
,想趁此机会弥补一下遗憾。反之梁季澄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人生总是在不断的选择,选择了其中一条,另一条道路上的风景就注定无缘再见,实在没必要为已经发生的事后悔。
时间和地点都定下来,下一步就该请假了,还没等江冉想好怎么开口,表舅就先一步找上了他,不过是为别的事。
“您说下半年要去广州?”
江冉瞪圆了眼睛,第一反应他在开玩笑,“那这店怎么办?”
“店就留给你了啊,”
表舅拍拍他的肩膀,颇为信任的样子,“你好好干,在这挣多挣少都算你的,就是别给我经营黄了。”
江冉足足愣了半分钟还没等到转折,才意识到表舅这话是认真的,没在逗他玩。
说起来虽然他早就对这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长辈不靠谱的性格有所了解,但此等做法还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这个店是您辛辛苦苦一手搭起来的,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我…”
“谁说我不要了,”
表舅认真道,“我不是把他给你了吗,咱们都是一家人,谁干不是一样。将来等我把珠三角的市场打通,你在后方接应我,从江汉到华南,都是咱爷俩的地盘!”
江冉:“………”
江冉:“我觉得我做不到。”
“年轻人,没点敢想敢拼的精神怎么能行,”
表舅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讲到这里他感慨地叹了口气,“想当年我跟你一样,也是十五岁就来了这,从一无所有到盘下这家小店面,说实话这些年我也是待够了,还不如趁着能动弹再去外面闯一闯,能不能成另说,到老了也不至于后悔。”
最后那段话,江冉听的似懂非懂,他不是个胸有大志的人,在这个人人都以远走四方为荣的时代,他却未曾动过离家的念头。省城是他到过最远的地方,他的家在这里,亲人也在这里,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离开这片土地。
江冉把表舅要去广州的消息和梁季澄说了,梁季澄倒是开心的很,但他更多考虑的是另一方面——江冉自己当了老板,店里没有外人,以后他们再约会就方便多了。
自从定好了要去广州,表舅这边就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他这一趟走的风风火火,出发的日子比江冉他们还要早几天。等他离开之后,江冉把店门一关,也跟着梁季澄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对于这次旅行,江冉很是看重,在他看来,钱既然花出去了,就得花的值得。临行前,他看了不少关于北京旅行的小册子,甚至到了火车上还在做笔记,严肃的不像要去旅行,倒像是进京赶考。反倒是梁季澄一路优哉游哉,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卧铺上看小说,偶尔趴着欣赏窗外的风景,悠闲的像只考拉。
他们定的是两张中层的卧铺票,睡在下铺的是一位相当开朗的大哥,从上车开始就没停的和人搭话,还热情的把自制的卤菜拿出来和两人分享。梁季澄向来不爱和陌生人接触,简单打了个招呼便扭头干自己的事了,如此江冉变成了大哥主要的闲谈对象,从小学入学一直聊到大学毕业,就差把自家族谱拿出来给他翻阅了。
“看你手里都没停,这是记什么呢?”
等到身世说的差不多了,大哥难得停下喝了口水,也终于注意到江冉手里写写画画的小本子,不由好奇询问。
“没什么,就是些景点介绍,”
江冉温和地笑笑,“我们要去北京玩,想提前做点规划。”
“就你们两个学生出来,也没有大人陪着?”
虽然江冉早就不是学生了,但他并没有反驳这句话,“是啊,好不容易高考完,就想着出来放松一下。”
“真不错,上的哪个大学?”
“省理工大。”
江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相当骄傲的,他一向以梁季澄为荣,尤其是在外人面前提起的时候,好像要去上大学的不是梁季澄而是他们两个。
这个答案果然得到了大哥好一通夸赞,连带周围听到的人们也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让江冉心里很是受用,反观真正的主角却像失去听力一样,连脚趾头都没动一下。
“真好,像你们兄弟俩这样感情好的不多了,”
大哥羡慕地说,“我家里有个弟弟,一年到头在外面野,除了管我要钱,其他时候都见不到人影。”
江冉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尴尬的陪着笑了笑。
从头到尾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梁季澄却在这时坐了起来,他刚刚其实一直在听着江冉和别人聊天,只是不愿意掺合罢了。他的眼神往下压了压,有些不满地说,“我们才不是…”
“我们是!”
这千钧一发之际,江冉即使打断了梁季澄的话,随后轻声接道,“我们是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在路上开了一天一夜,十七个小时后,列车终于驶进了北京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