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琉璃惊叫一声,他二人倒怔怔地杵在原地。络之看见血一滴一滴落在她白底碎花薄纱裙子上,慢慢地蔓延成一朵朵血花。她抬头看着他,只见他右手虎口上一片鲜红,大拇指与其它四指好似要裂开般。她忽觉自己还捏着那块瓷片,吓得忙扔了老远。琉璃回过神来,忙跑过来道:“姑爷你没事吗?”
子巽却看着络之,过一会微微笑道:“还好你没想杀了我。”
琉璃拿了碎布给他止血,只见他虎口这里二寸左右的伤口,血肉模糊。她看他神色无异,也吃不准他心里怎样;又望了一眼络之,却还是坐在地上,失措地看着子巽的手。琉璃只好说:“我去叫人请大夫;再拿水来你姑爷洗洗伤口。”
二人对坐着,子巽笑道:“你还不起来,还想我来拉你?”
他看她还坐在地上,便也坐过去。因刚才那番拉扯,她一边的髻都松了下来,子巽伸手拿下她头上的簪,她一缩,他道:“我只剩一只手了,你自己理理吧。”
络之接了钗,只呆呆地看着。子巽坐在一旁,慢慢拿一手搂住她道:“别闹了,咱们就不能像人家夫妻一样,和和气气过日子吗?”
络之听到“夫妻”
二字,不觉浑身一颤。他却搂紧了些,又轻声道:“上回原是我喝醉了,是我不对。”
他看她落了泪,又道:“只要你别再想着子离,咱们会过得很好,就和全天下的夫妻一样。”
他这辈子大约没这么低声下气过,络之些许诧异地看着他。他看了她的眼神,有些话还是说不出口。络之轻轻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他犹豫片刻,接着道:“我要不看紧你,你又要去缠着子离了;再说你也不能坏了我们家的名声。”
第二日一早,众人便在城门给子离送行。容素交代了许多话,他看子巽在一旁站着,就对他道:“今日你倒最安静。”
子巽笑道:“我说什么他也不会听。”
子离因络之的事总对他淡淡的,此刻只说:“哥,我走了。”
子巽点点头道:“多写信回来,母亲会想你。”
子离恩了一声便翻身上马,对众人作揖道:“走了!”
等护军走远了,容素便对子巽道:“陈公病得很重,太医说不过这两天了,我想先看看他再回宫。”
子巽点点头:“我先去张太医那里缝针,再和他一起去陈公那里。”
容素皱眉道:“你和子离怎么了?这是他弄的吗?”
子巽微笑道:“是他就好了,我们都会好过些。”
容素便一人先到陈府。陈公历来最讲礼数,容素一路走进去,他的子子孙孙都齐刷刷地跪在两旁。他是病得不能动,不然自己一定跪在最前头。容素看着这位叱诧三朝的元老如今躺在薄被之下,形容枯槁,同一般老人无异,不觉心生感慨。陈公睁开眼,模糊道:“皇上,老臣的时辰到了。”
容素心中难过,看他想坐起来,便亲身去扶。陈公喘了一口气,眼睛向地上一扫,接着道:“老臣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得个好儿子来替自己尽忠。”
地上众人都哭了起来,陈公又道:“你们轮流给皇上磕个头,就都去外面候着。”
众人依言行了礼,都慢慢退下。容素道:“朕已下个旨,明儿起让贵妃陪着你。”
陈公摇头道:“罢了,她回来还要别人伺候她,省省事吧。”
二人顿了一会,陈公又抬起手,容素连忙握住,只听他道:“我这个曾孙女——今后还要皇上多担待。”
容素连忙道是,又哽咽道:“明天我就降旨封后,也给你冲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