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转身看他,男子嬉笑的眼梢中有三分严肃:“你说话居然这么文艺!?”
“是云微总愿意这么说。”
常风敛了笑,“我们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对感情看的很豁达,其实反观自身,人人一笔糊涂账。”
“我明白满星的意思。”
走出门,天有些阴霾,因为沙尘,周遭的一切变得灰黄,何洛掩好风衣的领子。
“她只是很尊重萧哥,没有什么别的念头。”
“我知道。”
何洛摇头微笑,“我看得出来,她真正在意谁。如果她对冯萧还有什么想法,可能巴不得我离开他。”
“云微就说,你看人看事,一
12、我的爱
向通透得很。”
“那是因为,我能看明白的,我就去看;我看不明白的,就敬而远之。年龄越大,越没有挑战自我的勇气了。还有,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刚刚一直拉住章远讲话,若非如此,我们彼此相对,该有多尴尬。何洛说:“谢谢这城市太小,故事太多。”
也许是最后一日走在北京街头了吧,这城市显得熟悉又陌生。她看看小臂上的擦伤,已经平整,只是比周围肤色略深,过了这个夏天,应该就能复原吧。
灰蒙蒙的天色,好像有一层又一层的沙尘堆积,何洛开始怀念起美国晴澈的天空来。这次回国不虚此行,让自己明白,所谓的坚强,就是把生命中最脆弱的一环掩藏好。
天神般骁勇的阿基里斯,尚有不堪一击的脚踝,何况我们这些蝇营狗苟的凡人?
不应该再多想了,离开这里吧,否则对自己,对冯萧,都是不公平的。流光容易把人抛,章远和自己都有了新的伴侣,那么,又何必拘泥前尘,自寻烦恼。
绿灯亮起,她小跑着穿过扰攘的街道,任由风散乱了长发。
这一餐吃得索然无味。回去的路上,章远不发一语,康满星咳了两声:“老大,对不起,我看过你抽屉里的照片。”
“还有我。”
杜果果低头认错,“是我先看的,满星姐是路过。”
“你们两个,谁想先被开除,来,石头剪刀布,输的人明天交辞呈。”
“老大,你这么小气!”
杜果果大叫,“我还没毕业,断了经济来源,没面子回上海,在北京混不下去,你就等着看明天早报的社会版头条,看看在哪里能捞到我,是昆明湖还是未名湖。”
“不是apple的错。刚才让何洛下不来台的,还是我。”
康满星低着头,“不过,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要那么说。就像我刚刚说过的,冯萧是看上去很豁达的人,其实他只是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藏起来,他总说能不给别人添麻烦的时候就不添麻烦,哪怕是别人的错,只要承担的起,他也不会计较,到底谁来负责。那时候我做实验捅了娄子,都是他替我去挨骂,回过头来又来安慰我。所以,只要何洛稍微表现出对你的留恋,可能他就装作很大方地成全你们。而你分明是还忘不了她。”
“我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了?我看上去,就是一个很不豁达,很小气的人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康满星瘪嘴,“我知道老大你心里恨不得就地把我生吞活剥了。”
“哼,我很久不吃路边摊了。”
章远说,“还有,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对于感情,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只有不喜欢对方的时候,才会大方地放她走。如果何洛和冯萧的感情稳固
12、我的爱
,那么并不需要我去成全;何洛有她自己选择的权力,但是我和冯萧,也有竞争的权力。我一直很担心,自己输得一败涂地,时间空间经历,我都比冯萧到她的距离更遥远一些。我唯一有的,就是两个人的过去,但是我能说什么?说让我们坐着机器猫的时光机回到几年前,不要分手,继续爱下去吧。对于以后的事情,此前我一直有很多顾虑。但是,现在你已经把问题推到台面上来,我们都不能畏首畏尾了。我会和她好好谈一谈,或者放弃,或者重新开始。这是不是,也算置诸死地而后生?”
章远去了何洛的学校,招待所里没有她的登记信息,小灵通关机。他绕着何洛本科时的宿舍走了两圈,想进去一楼的门厅看看,但现在用了电子门禁系统,个男孩子都只能站在门外的台阶上耐心等待。他站在路边的槐树下,抬起头正好能望到当年她宿舍的窗户。即使是二十个小时的火车站票,也没有现在这样几个小时的寻找让人心焦。
能看到终点的旅途,才不会那么难熬,所有的长途跋涉都是有回报的。而面对看不见目的地的未知的前程,谁能勇敢地坚持着走下去?
小灵通终于开机。章远轻轻唤了一声:“何洛。”
听筒那边,一个男生“呃”
地停顿了几秒,问:“谁?何洛走了,我是她同学。”
“什么时候走的?”
“刚才,她晚上的飞机。”
“知道航班号和出发时间么?”
“不清楚了……”
何洛,你已经没有任何必要,向我知会你的行踪了。
章远打了一辆车,直奔首都机场。他在国际出发的大厅里跑了两个来回,没有何洛的身影,抬头看大屏幕,也没有夜间出发直达美国的航班。于是他沿着各大航空公司的咨询台一家家过去,看是否有从其他地区转飞美国的航班。
“很抱歉,先生。我们没有这个时间出发,到美国的联程航班。但很有可能乘客自己通过旅行社或者是在网上订了分段航班,那我们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