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筱被反问的一时失语。
他似乎不理解死亡的意义,只要他想要的能被他完全掌控,那它们是死是活根本不重要,因为这个结果让他觉得满意。
秦时用那双漆黑沉寂的眸子盯着她,精致如美瓷的脸上没有表情,嫣红的唇瓣张张合合,嗓音还是那么好听:“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错杂浮现在她美丽的脸庞上,宁筱几乎控制不住情绪,她盯着不解的少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沉声问道:“那你的爸爸妈妈出车祸离世,你感到难过吗?”
秦时偏着脑袋拿黑黑的眼眸看她,柔软的头几根呆毛翘起像只可爱的小猫,可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窖,他语气冷淡:“不难过。”
“为什么不难过?”
宁筱这句话声音拔高的有些变形。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宁筱做个深呼吸,暗暗吐了一口浊气,才平静的看向精美如人偶的少年,或许他真的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偶:“你的爸爸妈妈去世,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人,你一点都不觉得伤心难过吗?”
秦时脸上出现不解的神色,抿了抿唇反驳道:“这个世界上我不是一个人。”
说完指了指满屋子的精致标本,“它们都在陪我。”
“那你爸妈呢?他们也陪过你,现在他们离开了,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吗?”
一种难言的焦虑感在宁筱心底蔓延,他到底病到了什么程度?
“为什么要在乎,我小的时候他们的确陪过我。可后来他们说我生病了,我没生病,可他们非要把我送进医院治疗。”
“我不喜欢医院,那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病人。他们每天都在砸门大喊大叫,太吵了,这让我很烦躁。然后医生会进去把他们绑起来打针,他们就安静了。”
“后来医生说我康复了,他们就来接我回家。可我不想和他们住在一起,他们就给我单独买了一套房子,偶尔会来看看我。然后他们就出车祸死掉了。”
秦时神色漠然:“有人说他们乱。伦,明明是叔侄关系却还结婚生子,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不该活下来的怪物。”
“我上网查了什么叫乱。伦,是有血缘关系的近亲结婚生子,生出来的孩子病变率比普通人高。”
“我不觉得自己有病,如果吃什么东西都一个味道也算是病的话,那我可能有点病。”
秦时语气冷静的仿佛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所以我不在乎他们。”
听完这些的宁筱,又是惊骇又是沉痛,心中久久无法平静,复杂的难以言喻。
为什么会这样,她以为上个世界夜冥的经历已经够悲惨灰暗了,可这个世界的秦时连难过的情绪都没有,可悲到都不觉得自己可悲。
大人一直是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神袛般的存在,为什么灵魂碎片却像是坠入了深渊地狱,遭受无尽的折磨与苦楚。
宁筱胸口闷疼呼吸困难,难受的喘不过来气儿,心脏剧烈地抽搐疼痛,这感觉就像无数把刀狠狠扎进心窝子,疼得她神经扭曲几近崩溃。
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大人的灵魂应该安详又美好,是世上最尊贵最耀眼的存在。
如果你真得从天堂的神坛跌入地狱的黑渊,那我,替你负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