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麻利地为他换上一盏新茶,文舒说道:&ldo;信上说,此药能令男子怀胎。此话当真?&rdo;&ldo;当真。&rdo;慢慢展开扇子挡在胸前,看著文舒温婉的面容,澜渊心中一动,&ldo;你有没有想过?&rdo;&ldo;嗯?&rdo;&ldo;生个孩子。&rdo;有一种预感从心底升起,似乎……把药送给文舒也不错。&ldo;你一直想要一个亲人。天底下,还能有怎样的亲人比自己的孩子更亲呢?&rdo;鼓动起三寸不烂之舌,突发奇想的太子越发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ldo;一个同你血脉相连的孩子,这才是你真正的至亲。&rdo;见文舒陷入沈思,澜渊越发说得忘形:&ldo;小叔他寡言罕语,对人对事向来冷漠。你独自一人住在这儿,寂寞总是难免。若有一名至亲相伴,定然会大有不同。况且,孩子天性活泼,爱闹爱笑。这天崇宫里热闹一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意下如何呢?&rdo;眨著一双墨中透蓝的眼眸热切地看向文舒。文舒思索著,方要开口,却听身后有人沈声呵斥:&ldo;放肆!&rdo;连茶盏都险险丢了的太子赶忙跌跌撞撞起身:&ldo;侄儿见过小叔。&rdo;别的暂且不说,单是一句&ldo;寡言罕语&rdo;和&ldo;向来冷漠&rdo;就够他去佛祖跟前念经几百年的了吧?澜渊真心地觉得,天崇宫这个地方以后是不能来了。一脸冰寒的天君是从文舒的房里走出来的。大约是午睡方醒,历来衣饰华贵的勖扬君难得只简单地罩了一件外袍,一头银发未加装束,飞瀑般自肩头披泄而下。文舒道:&ldo;你醒了?&rdo;他便伸手拉过文舒的手,嗓音低沈,尚带一丝慵懒:&ldo;你一起身我就醒了。&rdo;再抬眼时,双眼冰冷依旧,仿佛万年飞雪:&ldo;许久未见,你的胆子越来越大。&rdo;澜渊连称:&ldo;侄儿不敢。&rdo;冷汗沁了满满一头。抬头飞快地瞟了一眼勖扬君不见喜怒的脸色,机灵的太子觉得,还是保命最要紧:&ldo;侄儿、侄儿不打扰小叔清静,这就告退&rdo;抓过匣子飞也似往院门外走。勖扬君却道:&ldo;回来。&rdo;有那麽一刹那,澜渊觉得,往后的日子里,除了佛祖那张一成不变的慈悲面孔,自己再也见不到其他了。&ldo;把东西留下。&rdo;&ldo;咦?&rdo;澜渊惊愕地回头。勖扬君若无其事地搂著文舒的腰,双眼不耐地眯起:&ldo;送进我天崇宫的东西,自然是我勖扬君的。&rdo;有那麽许久许久的一段时间,生性喜好四处游荡的二太子生生地没敢踏进天崇宫一步,连天崇山方圆百里之内都未曾涉足过。天崇宫内有九曲回廊,一面临湖,湖中波光粼粼,披一身七色鳞甲的锦鲤倏忽一跃而起,水花四起,虹光耀目。一面花团锦簇,风乍起,花枝颤动,落英无数,&ldo;簌簌&rdo;恍如细雨。浅粉色的花瓣轻轻落在膝头,文舒捧著手中的茶,目光转向桌上的锦匣。半开的匣子里是一枚滚圆的药丸,珍珠般的白色,在黄色锦缎的衬托下,隐隐闪著微光。水珠声声,花影重重,药丸散发出无瑕的光芒,洁净好似稚子的微笑。看著看著,好似眼前当真幻化出一名稚嫩的孩童。银紫的长发,圆乎乎的小脸,明明畏怯得要命,却偏偏皱著眉头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小嘴抿得死紧,只有泛著银光的紫色眼瞳中泄露出些许紧张和委屈。文舒第一次被天奴们领到勖扬君跟前时,有著一张俊美面孔的天崇宫少主已然是少年模样了。发冠高耸,飞眉入鬓,淡紫色的衣袍上绣满繁复的花纹,眼波过处一片肃杀。文舒每每想象著再小一些的勖扬,脑中便会描绘出这样一个想哭却不肯哭的孩子。个性极端扭曲的天君,从小就是个别扭孩子。&ldo;在想什麽?&rdo;有人自身后将他拥进怀里,手指插进他的指间,一同感受茶盅的温度。文舒说:&ldo;没什麽。&rdo;勖扬君不说话,只是把他的手指缠得更紧。高傲的天君从来不会开口坦诚自己的心思。文舒侧过头,脸颊刚好贴上他衣袍上的华丽图样:&ldo;在想你。&rdo;&ldo;哦?&rdo;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抢过茶盅,摆回石桌上。而后,再度十指相扣,仿佛小孩子跟自己玩游戏似地,不停地变化著角度从指缝间穿梭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