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几个小姑娘彼此互看一眼,都有志在必得的之意。
调香其实更讲究心境,如此环境和压力下,调出来的香就难免会多了一丝火药味儿,这与焚香怡情的理念,可是大相违背。
卫蘅在净手后,没有立即上调香台,反而盘膝静坐了一刻钟,这才走到调香台上。
今日的题目是调制散香,以香炉焚香辨味,丸剂或者饼状的香,短时间不好调制。
这以香炉品香,看重三点,一是香气宜人,二是香气持久,三则是还要观烟。
调香的过程对别人来说,看着就枯燥乏味,只需要一个评判监督着没人作弊就行了。
最后是陆湛留了下来,他人最年轻,当然要礼敬前辈,让他们去一边坐着休息聊天。
卫蘅偷偷看了一眼陆湛,见他装得极正经地坐在一边,只是在她看过去时,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眼里满是笑意。
纤纤素手调香,在有情、人的眼里,自然是美好而有情趣的画面。
香料是清莲先生准备的,大家用的都是一样,卫蘅用玉勺将香料盛在玉碟里,也不用称量,全凭手感。
因为要考虑焚香时的烟气,所以调制的散香就不能是一模一样的,卫蘅调了数段不同的散香,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入香炉里,摆设好。因为太过专心,而手上的动作不能丝毫的颤抖,否则待会儿出来的烟气就不漂亮,卫蘅的笔尖就紧张得沁出了汗。
卫蘅运气不好,这一次抽签居然抽到了第一签,众人都为她惋惜。这品香又不同于赏舞,鼻尖总是更容易被最近闻到的气味给占住。
而魏雅欣的运气则最后,抽中了最后一直签。且魏雅欣一直是调香这门课艺里最出色的女学生,要不是有关魏雅欣的有些传闻不好,清莲先生早就收她当关门弟子了。所以今日魏雅欣真可算得上是天时地利人和了。
评判们每闻一次焚香,就要让鼻子休息半刻钟的时间,所以品香极为费时,到这会儿已经是女学这次结业礼的最后一项比试了。所有的观礼者都到了品香台来观看。
卫蘅双手捧着自己的香炉,有些紧张地走上台,将香炉放到评判们围坐的圆桌中央,恭敬地行了一礼道:“此香名曰:了犹未了。”
了犹未了,还是陆湛给卫蘅灵感的,她原本以为他们已经了结了,结果兜兜转转反而弄得人里外不是人,心绪格外复杂。
卫蘅用香箸理了理香炉里厚重的炉灰,小心翼翼地不让炉灰弄乱了排列好的散香,然后退到一旁。
炉温渐渐升起来,文王莲花铜香炉的镂空孔隙里缓缓飘出一丝清香,此香清凉提神,在干燥的秋日里令得众人精神一震,像是令人惊艳的少女。
然后是一缕螺旋向上的白烟冒出,清凉的香气转而成甜甜的果子香,萦绕在鼻尖,叫人口舌生津。
这种香若是减之一分就单薄而无味,增之一分则甜得腻人,卫蘅的分量那得极准,那白烟冉冉而升,在上空结出了一个柑橘的圆形。但是这烟形已经叫人拍案呼绝。
甜香渐冷,香衾渐寒,像被泼了一盆寒沁沁的白雪一般,渐渐发出梅花的傲骨寒香,烟气转而一边,碎成朵朵梅花。
梅花傲雪,却是独自凌寒,春光欲浓,却须梅之傲骨化泥,烟气在缠缠绵绵间分作两股,缠绕盘旋而上,像纠缠的男女。
香气由冷而烈,洗净了冷冽之气,像阳光的气息,温暖而干爽,烟气散尽,香味戛然而止。
品香之人还没回过神来,都不信这香炉里就没有香气了。香炉旁边搭在插屏上的素绢帕被拿了下来,评判们嗅了嗅,只有极淡极淡的一点儿香气,隐约之间就消失了,留下了无限的惆怅。
状元郎王燕林道:“这算什么了犹未了啊,应该叫‘突然就了’才对。”
其他几位评判倒是没说话,卫蘅偷偷地觑了一眼陆湛,又是令人讨厌的面无表情,看不出他的观感来。
卫蘅之后,过得两人就轮到了周月眉上台。
周月眉对着评判台行了一礼,脆生生地道:“学生此香名唤‘凤鸣’。”
凤鸣清鹂,香气雍容繁复,闻之则仿佛身处椒香之室、金玉之殿,那烟气缓缓缭绕而上,形成了一个鸟喙模样,顿时满堂喝彩。
再然后是卫萱上台。
卫萱朗朗大方地行了礼,“学生此香名‘梅韵’。”
梅香在诸香之中是最难调得像的,卫蘅先才也调了一段梅香,神似、形似,已经叫人叹为观止。
众人就等着看卫萱这一品“梅韵”
。
香炉里先是升起袅袅白烟,仿似冬日雾皑,继而是寒梅绽放,烟气聚而成团,仿似朵朵梅花。
寒梅之香扑鼻而来,好似不经意地拐角,一枝寒梅从墙角伸出来了一般。
烟气高结,梅香沁人。
卫萱的这一品香,没有太多的繁复技巧和绚丽的烟气,只以一股梅香傲人,的确当得上“梅韵”
二字。
台上的一众评判都不由得颔首点头。
最后,便是魏雅欣上台了。
魏雅欣在调香上的确有天赋,香气有厚有浓,有轻有淡,烟气飘渺仿佛海外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