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戈过去被一腔激愤冲昏头脑,如今逐渐冷静,意识到此事的不可行之处。
他说着说着,同样也留意着父亲的神色。
燕正源眼神一点点沉下,语气淡淡,问燕云戈:“你既明白这些道理,便也应该知道,什么叫‘箭在弦上,不得不’。”
燕云戈深吸一口气。他对此早有准备,还算从容,回答:“话虽如此,可取下弦上之箭,总比取下离弦之箭要容易。如今已经是最后的机会,阿父——”
燕正源暴喝一声:“跪下!”
燕云戈一怔。
燕正源面上的沉静神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鲜明怒意。
他说:“当初你与6明煜搅在一处,三妹便提醒我,要我劝你,我当时未听。如今来看,却是我的失策!”
他说:“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你郑叔、郭叔又是为了什么,你难道还不清楚?皇帝倘若真信燕家军,便不会将士卒打散,编入其他军中!倘若真信你我,便不会让你我长居长安,不得离开!我从前看你好不容易清醒,还有欣慰。如今来看,你竟是从未醒过!”
他说:“来人,上家法!”
所谓“家法”
,是一条藤编。有家丁将其拿上来,上面已经浸了盐水。
一鞭子抽在身上,被抽到的地方立刻就要红肿胀。多挨几下,便要到皮开肉绽的地步。
事实上,被关在家里的这十几天里,前面八天燕云戈都只能躺着,完全无法起身。如今也不过是刚刚能够下地,又知道时间不等人,如果再耽搁下去,一切真的要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这才勉强从家中逃离。
背上的伤原先就未好。被6明煜一抱,伤口又一次崩裂开,流血不止。
不过除了最初那声闷哼之外,燕云戈一律克制,不让疼痛泄出一丝一毫。
听着他的话音,6明煜想了想,说:“不累。”
“……”
燕云戈失笑,又庆幸,天子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恐怕是他能拥有的最后一点好光景。想到这里,燕云戈万分珍惜。
他轻轻吻了吻6明煜的丝,叹道:“清光,我从前太不好。”
6明煜说:“是我对你不好。”
燕云戈听到这话,心痛如绞,几乎维持不住神色。
他说:“你哪里对我不好?你分明对我千般、万般好,是我不知感念。”
6明煜静了片刻,低声说:“我给你下毒。”
燕云戈说:“非你之过。”
6明煜笑笑,说:“自然是我之过。”
一顿,又伤感,“你恨我、怨我,都是应该的。只是假若早知道咱们有了孩儿,我……”
他不会那样不顾惜身体,抱着折磨自己的心态追到平康去。
燕云戈更是痛苦。他不敢说实话,生怕打破了眼前美梦。又无法听6明煜悔恨反思,只能说:“我那日未与花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