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榆厉声叱道:“胡言乱语!如今国难当头,还未开战,就先溃不成军的狼狈迁都,必使天下民心动荡!”
黑面如煞神的霍玉山也冷冷地看了眼窦涵,“京城镇定,才能使百姓心安,陛下当镇守京城,与大燕百姓共患难!”
令和帝本对窦涵的提议隐隐心动,现下却被劈头盖脸地驳了回去,面色愈发沉重。
窦涵涨红了脸,仍梗着脖子喊:“此时大军都要打到家门口了!还谈什么民心!若真是举国覆灭,叶御史怕是得去阴曹地府里谈民心吧!”
议论声如潮水般此起彼伏,有斥责叫骂的,有小声提着意见的,乱哄哄的如同午门菜市口一般,一时间唾沫星子漫天飞。
崔锦之垂袖而立,甚至往一旁让了让,给诸位同僚留出了吵架的空间。
令和帝被吵得头晕目眩,烦躁到了极点,大喝一声:“都给朕闭嘴!”
大殿骤然安静,有几位御史还不服气地想要开口,却被叶榆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皇帝阴沉地看了眼闹得不可开交的众人,视线落在了不发一言的崔锦之,道:“丞相如何看?”
崔锦之拱了拱手,道:“叶大人说的是,若陛下迁都,是否要带上京城百姓呢?若带,人数过多,速度极慢,怕还没走上几日便被身后的虎豹军追上了。若不带,京城必定人心惶惶,打劫抢烧之事必定层出不穷,各地相继接到消息后,更惶恐不安,才真真致使天下大乱。”
“如今窦唐率三万青壮投奔隐阳城,隐阳城由张元德老将军担任郡县,张老将军乃顾家旧部,当年蛮族进犯,他以五千兵卒苦守嘉峪关一月,杀敌上万,最终等来顾老将军的援兵。”
吏部尚书眼前一亮,“张将军骁勇善战,颇有谋略,他率领的隐阳城将士定非那些酒囊饭袋之士,必能为玄甲军拖延一段时日。”
朝堂上的倾向已经隐隐倒向迎战的趋势。
王宾鸿却还是一副不甚赞同的模样,“张元德再怎么神勇,手中又能有多少兵力呢?按照大燕兵律,除三大军和通州大营外,各地军卒不得超过一万,怎么和二十万大军抗衡?”
“隐阳城中尚有百姓,窦唐带去的三万人也能派上用场。巨鹿之战中,楚霸王率数万兵众抗衡四十万秦军,甚至还带动各路诸侯全歼王离之军,如何不能抗衡了!”
一位御史急道。
王宾鸿掀起眼皮,蔑然地看了眼那年轻气盛的御史,冷笑道:“项羽尚有精兵数万,而张元德不过八千将士。”
说完,就闭上眼睛不肯开口了,那御史没听懂,还待和他嚷嚷几句,又听景王和缓地开口:“侍御史大人有所不知,纵然城中百姓乃青壮之年,可在这太平盛世生活的太久,哪里识得兵革呢?这样东拼西凑出来的军队,又能有什么战力呢?”
祁旭整个人泛着如沐春风的儒雅,却一针见血地指出其中的问题,搞得一旁正准备破口大骂的碎嘴子都悻悻地闭上了嘴。
令和帝眼中含着欣慰,赞赏地看了眼自己的儿子。
“皇兄此言差矣。”
祁宥淡淡开口,朝堂上探究、打量的眼神悉数汇聚在他的身上,“并非要张将军以八千兵力抗衡虎豹军,而是‘拖延’二字,为玄甲军的到来留出战机。”
“薛家潜谋大事,犯下谋逆这样的滔天大罪,却打着‘潜龙’的名号。若父皇真迁都北上,在世人眼里不就是心虚吗?更坐实了薛党‘受天命、顺天意’的胡言乱语。”
这句话一瞬间点醒了令和帝。
是呀,他才是真龙天子,身负帝王气运,如今却要被乱臣贼子逼得仓皇逃窜,哪有这样的道理?
“八百里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