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从虾头姑腰里抽出一支烟,把她嘴里的烟拿下,点起烟头,自己抽了那半支烟,把新点的烟送回虾头姑嘴唇上,学着虾头姑手叉腰,喷一口烟:“阿姑,我比你亲生的还要亲,你看看我的样子,一模一样的。”
虾头姑拿烟的手微微抖动着:“怎么,他是你亲生的?外头花花来的野孩子?”
阿南笑道:“他正经人家孩子,他这个年纪,我肯定生不出来的咯,他阿爹是进士,书香门第。阿姑,你把货给他,在眼皮底下看牢,不能让好人家的孩子变成流氓混蛋是不是,入夜了,小鬼头去福利院读书吃饭睡觉,晚饭都不用你做。”
虾头姑拿腰间毛巾,帮阿南掸了掸衣服裤子:“你吃我的饭,你是我亲儿子,老娘不跟儿子计较,你要帮老娘养老送终,传宗接代的。”
“恩恩,小鬼头很灵的,自己去木匠李那边学做活儿,卖香烟的柜板都做好了,做了5天呢!”
“小死尸比你小时候聪明。你去办事吧!天夜了,来吃饭。”
虾头姑抽着烟,哼着调子回了摊位。
阿南跟着来到摊头,点了点大虾和扇贝,“阿姑,晚饭我要吃这两个。”
虾头姑冲小宁波白了一眼,不说话。
阿南拉小宁波向虾头姑鞠了一躬,“阿姑,不阻你做生意!”
一座西式小洋楼,门口挂了招牌【亚逸街菜市场管理所】,所里没人,就门口一个门房老爷子。
阿南径直拉着小宁波进了最里头的办公间,阿南用抹布擦了擦身上的雨水,再把抹布扔给小宁波,小宁波擦了擦头和身上的水,拘谨地坐在一张褐色大真皮沙,小小的身躯只坐了一点点沙的外侧边,把抹布轻轻放在沙扶手上摊开挂好。
“南哥,你在金山办完事了?”
“恩,跟木匠李说,连夜打6口薄皮棺材,我明天派人过去取。”
“我就是找不到你的人,急死了,才过去向虾头婶问一问,虾头婶凶我,我没办法了,就骂人了。”
“脏话哪里学的?”
阿南拿起大茶缸子准备泡茶。
小宁波低着头红了脸:“记不清了,大约是老家那边和大孩子一起玩,学会的。”
“虾头婶是我半个娘,我9岁来南洋,那时候人家也还是个小姑娘,把我当亲兄弟,亲儿子养大的。”
小宁波默不作声。
“我都叫人家阿姑,你一口一个虾头,我阿姑本名好听极了,你记好了,叫夏桐,夏天的天,梧桐树的桐,沦落江湖做水产买卖,被人开玩笑叫虾头,你也敢叫?”
阿南说着说着来了气,小宁波见状忙答到:“再不敢了,我以后都叫她婶婶,婶娘。”
“对了,你现在几岁了?”
“三个月前,船登岸的那天,是我十周岁生日。”
“十一了,懂事了,你既然来了这里,你就好好的,这里街坊都是好心人,大家互帮互助,以后万万不能和人吵架,记住了。”
“恩,我要好好学功夫,以后和南哥一起帮助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