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本宫寿生再过天真,也不会不明白站队加茂伊吹之举背后的具体含义。
这并非仅是前途的博弈,加茂伊吹从来不是要他在成为普通术师与影中利刃之间进行选择,而是光明正大地询问他是否愿意为了亲手复仇而踏进世家纷争的漩涡。
即便注定终生隐姓埋名、再也无法立于阳光之下,即便整日纠结的问题必将从一日三餐变为利益纠葛,即便不得不抛弃原本的理想与家人的期望——
即便为加茂伊吹手染鲜血、背负罪恶。
本宫寿生已经很久没产生如此清醒的感觉了,他难得觉得自己依然活着。
惊愕与犹豫维持着他的沉默,他不明白加茂伊吹为何会选中他,正如他尚且不明白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不必急于一时。”
加茂伊吹迟迟未能等到答案,反而突然松了口,语气也和缓下来,“在你考虑的时间内,我会试着联系相关部门,为你寻求亲手复仇的可能。”
他反而比高层与高专派来的慰问人员更加成熟,微笑道:“希望你能尽快使身体和精神都恢复健康,无论最终被送到你手中的是哪个机会,都不要被迫错过。”
“啊……啊。”
本宫寿生抿唇,他匆匆应了一声,仿佛因害怕被提问而回避着老师目光的学生,再也没有直面过加茂伊吹的视线。
加茂伊吹与他轻声告别,很快便离开了病房。
走廊中的监控正实时观察着病房中的情况,加茂伊吹只不过刚推开门,校医便从转角处的医生办公室走来接应。
达成了今日来访的目的,加茂伊吹又前往校长办公室拜访了乐岩寺嘉伸,感谢他为此行提供的诸多便利,这才返回本家。
再有几月又到年底,族中的诸多事务已经雪花般积满加茂拓真的书桌,提前暴露了未来一段时间的忙碌程度。
对于需要独当一面的成年人来说,这绝非一件好事,毕竟新年往往代表无数的宴会与应酬、被公务家事占据的假期、格外讲究的仪式与游戏。
但对于加茂伊吹来说,这是个绝佳的时机。
加茂拓真无暇顾及与他有关的事情,反叫他能够放开手脚行动。
在从乐岩寺嘉伸处了解到了与本案有关的更多信息后,加茂伊吹思考了很久,终究还是选择寻求五条悟的帮助。
避开帮助本宫寿生的最根本目的不谈,加茂伊吹同样只说对方是曾照拂过自己的学长,希望五条悟能提供些与案件有关的内幕。
因为这番说辞仅算是吐露了半数真相、却并未说谎,五条悟同加茂拓真一样,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而是爽快地答应了这个请求。
大概花费两日时间,一条记录着详尽信息的邮件被送至加茂伊吹的手机上。在仔细读过其中内容以后,即便悲剧并非生在自己身上,他也依旧忍不住因结局而想要叹息。
自五条悟诞生后,咒术界的实力上限于无形中反复拔高,咒灵一方的力量也愈强大。
此次袭击本宫寿生一家的凶手是被咒术界登记在册的特级咒灵,
由于能力灵活且拥有一定智力而屡次逃脱咒术师的追捕,
加上术师一方没有能绝对压制对方的强大战力,直至此时仍在不断引骚乱。
高层下定决心要解决这个麻烦,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在总监部的批示下,于某时出现在某地的少数群众成为了行动中的诱饵。
——本宫一家不过是受害者之一,在尚且不明情况时便失去性命的平民也大有人在。
作为术师的本宫寿生有暂时应对危险的能力,却无法做到保护所有群众,咒力与较强的身体素质使他活了下来,也令他永远地失去了最亲爱的家人。
总监部下令暂时控制本宫寿生,未必没有防止他在调查的过程中现真相的目的。
加茂伊吹将最后一条推论写在纸上,笔尖停顿时于句尾点出一个浓重的墨痕。这个展似乎相当出人意料,但想到咒术界本来的模样,倒也令人觉得不算出格。
大概是算好了加茂伊吹的阅读度,在他接到邮件的半小时后,五条悟准时打来了电话。
“这起事件并不简单,如果你打算将真相告诉本宫寿生,必须做好一切准备,保证即便他失控也不会暴露任何信息。”
五条悟直奔主题,“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也未能成功,高层内部已经起了矛盾。”
他总结道:“如果他们得知本宫寿生知道了背后的所有秘密,这人一定会成为你前进路上最坚固的绊脚石之一。”
“我明白。”
加茂伊吹低地地应了一声,思考的角度却与五条悟并不相同,“本宫寿生会因此丧命,这也是我不愿看到的结局。”
在通话的最后部分,加茂伊吹答应五条悟会再谨慎考虑一段时间,这才挂断了电话。此后数日,他的确时时刻刻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却最终也未能得出最为完美的答案。
若是不说,除非本宫寿生未来成为极为强大的特级咒术师,否则基本没可能接触到如此核心的机密情报,即便能够亲手祓除杀死全家的咒灵,也只不过是被高层任意玩弄的工具。
可若是说,先不论本宫寿生是否能够承受这个真相,加茂伊吹不想让一番好意变成挑拨他与高层关系的阴谋,如果对方贸然行动,恐怕还会令加茂伊吹引火烧身。
就在加茂伊吹苦恼之时,京都高专突然传来消息,称本宫寿生想要见他一面。
这个请求实在有些不同寻常,甚至惊动了对加茂伊吹许久都不闻不问的加茂拓真。
在加茂伊吹临行前,加茂拓真特地将他唤至书房,仔仔细细地问过两人上次都说了些什么、是否有异常情况生。
加茂伊吹早就想好了应对策略,几乎对答如流,终于打消了对方的疑虑。
“或许只是因为普通学生无法获得探望资格,他难得遇到还算熟识的朋友,难免对我有些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