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你就信我一回。对你有益无害,要是正常人,这么大年纪,能随意进出艄公山?”
船老大这么推测,倒是稍稍站得住脚。
这船老大还是对我们不太放心,“过会,等神婆上船以后,你们说话要注意了,不要说自己的名字,更不要说你们此行的目的地。”
船老大的话,让我觉得背脊凉。这不是宰客,这简直是栽瘟神。顺子和胖大海估计也被吓到了,都默不作声了。
船靠到岸边,我们看的更清楚了。这老太形容枯槁,已经非常年迈了。老太的背部,掩饰不住的佝偻被老太的倔强用身体紧绷着。老太的的蜡黄的脸上,嵌入一道道深深的皱纹。
老太轻车熟路地上了船,冲着船老大点了个头,然后拿出一些像是草药一样的东西,往船老大手里塞。船老大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呱啦了一会,看上去应该是在推辞,见推辞不掉,将草药收到手里。这些草药应该是当做路费了。老太做完这一切后,朝我们三人看了看,我们就像是做贼一般,赶紧低下头,生怕和老太一见钟情。
老太自顾自的走到离我们较远的船边坐下,用拳头给自己捶腿。与此同时,船老大的船也启动了。
刚开始,我们还偷偷的从背后观察老太。后来现,老太压根就没注意我们这些人,索性也就不管了。我们三人自顾自的聊着天,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只感胃里像是江海翻腾,一阵寒意袭来,我睁眼时,两米来高的浪花只扑我面门而来,把我淋成了落汤鸡。
我这才注意到,船只,此刻就像是浪花中的一只纸船,被浪花卷动。船老大紧张地操控着船只,胖大海和顺子正在帮船老大收东西。江面已经不如先前开阔,江面此刻像是抽筋了一般,翻腾不止。天色,也已近黄昏。
我还在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又是一阵浪花袭上甲板,可比先前的那重浪猛烈多了。没等我起身,浪花就将我卷走,本是坐着的我,赶忙趴着去抓船边的把手,要怪就怪我动作太慢,我目送着把手离我越来越远。
接着,我只感身体冰冷,等我睁眼,已在水中。这江水能见度不高,我努力的平静身体,让身体努力放松,我踩着水,向下打水,正常的水域,应该很容易就游出去了。但是这江水像是铁了心要把我淹死一样,我感到头顶刚出水面的时候,又被浪花卷到水下。我呛了几口水后,眼睛也睁不开了。彻底不知道船在哪里。
我长久无法呼吸,再也无法控制身体。我的身体开始依靠本能胡乱的摆手,就在我以为自己要交待在乌江中时,我的手突然摸到了一根长长的东西。我顾不得多想,用手扒着那玩意。我本以为我被拍到了岸边,应该是摸到了树根。没想到竟然是根竹竿。
我被竹竿嗖一下拖出水面,我从模糊的视线里,看到竹竿的另一头,被顺子和胖大海抓着。他们两个努力站定身姿,把我往上拖,一番费力,我终于爬到甲板。
没过多久,江面突然变得平静。那老太往水里撒着什么,老太的指甲,被涂的黑黑的。老太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当时的反应就是,这老太不会和河神有一腿吧。就像是她说服了暴怒的河神一般。
胖大海拍打着我的脸,“菜头,你好点没。”
我吐了几口水,“妈呀,这乌江水泡的茶很好。但是这没有经过人为处理的江水,怎么这么难喝。”
说着,我没忍住打了个饱嗝。
顺子见我无恙,被我的模样逗笑了,“没事就好。不然,我又要接管你的铺子了,真让人头大!”
“你还想接管我的铺子,还是在甲板上吹吹风比较适合你。”
我起身进入船舱,从包里拿出备用的衣服换上。即便是这样,我感觉身上还是很冷。我把打湿的衣服拧干,晾到船边的把手上。
这船老大之前给我们讲的晋王的故事搞不好是真的。这里的江面和山势,和我们先前所处的乌江山峡不一样,我们应该是进入了晋王差点沉船的那处峡谷。这里的江面,确实如船老大描述的那样不太平静。
大江东去,浪涛腾跃成千古
太阳升火,月亮沉珠
哪一波是捉月人?
哪一浪是溺水的大夫?
赤壁下,人吊髯苏犹似髯苏在吊古
听,鱼龙东去,扰扰多少水族
天已经黑了,却又飘起细雨。坐在船舱里,我眺望着水面,竟有些感慨。这些江水,埋葬了多少走失在历史中的行者,淹没着几许不坠青云之志般热烈的心。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又是一阵浪花拍打到船身上,金属与江水触碰的声音,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