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日,亲卫军被关进大营才两天。
全员坑杀的风声,已然吹遍了军营每个角落。
每隔半个时辰,沈清竹的人就会随机从营里抽取十人,拉到帐篷中盘问,稍有支支吾吾的,立刻上大刑。
轻则鞭笞,重则拶刑(即夹手指)、老虎凳,再挑几个幸运儿看一看盖了沈正庭私章的坑杀密旨。
沈清竹还令人在军营各个位置、如营帐边、食堂前都设置了信箱,每人放了一定数量的纸笔,鼓励他们互相告密。
总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开始时大家还各自抱团,坚称亲卫军不可能有奸细,被喂了几顿猪食,又被打得全身挂彩之后,身心俱疲,坚不可破的防线,逐渐出现裂缝……
一直享受着军中最高待遇的亲卫军哪里受过这等屈辱,也不敢聚众哗变,不知情的,唯有天天诅咒那个混在他们之中的奸细不得好死;知情的,则开始回忆以往的细节,盘算怎样告密最安全。
这一夜,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揣着告密的小纸条,趁夜色摸出军帐,悄悄去到木制信箱前,快地塞了进去。
……
九月三日,仅仅过了一天,花月胧便收到了尚华布庄送来的红底金字请柬,邀请花月胧作为羽衣庄的老板娘出席陈家晚上举办的赏菊宴,顺便谈谈珍珠扣的交易。
望着陈府高大的门楼,花月胧心脏狂跳,右手用力拽住藏有针包的袖子,手心微微出汗。
昨夜她与沈清竹挑灯商讨决定今日她会以身作饵,给机会陈贵生与她独处,趁机刺杀陈贵生。
毒狼负责保护她的安全,飞猴则会暗中潜入陈贵生的书房,搜集陈家与马家勾结的证据。
除此之外,沈清竹还安排了大量人员暗中包围陈府,以策万全。
而另一边厢,沈正庭得知陈贵生将对花月胧动手,既紧张又期待,从下朝之后就一直待在御书房来回踱步,还让高以君早早到皇城侧门等候,吩咐人一到就马上送到御书房。
花月胧站了好一阵,待心绪完全平复,刚要迈步进去,陈贵生却迫不及待迎了出来。
甫一看见花月胧,陈贵生便眉飞色舞,嘴角笑意压都压不住,如今他们陈家的长房一脉兴衰,可全系于她身上啊,连忙下跪行礼,“王妃娘娘赏脸大驾,小人这蓬屋也生光啊!”
余光又瞥了瞥花月胧身后,只有一名高大的侍卫,更是认为事情已经成了一半,将花月胧献给沈正庭实在轻而易举,后面沈正庭如何收场,便是皇上与宁王间的恩怨了。
礼毕,陈贵生亲自引路,“来来来,王妃娘娘请!今日的宴席设在中庭,咱们就边赏菊边吃菊花宴。”
步入大院,满园菊香,五颜六色的菊花盆栽不规则点缀于假山间,池塘边。
正厅旁的雕花回廊曲曲折折架在池塘,池塘上的残荷卷叶焦黄,花月胧乍眼望去,倒觉得比起菊花,这气数已尽的荷花更衬陈家。
穿过廊桥,直至中庭,十来张大圆桌几乎坐满了人,全是熙城的富商家眷官家贵女。
花月胧心中冷笑,这陈贵生为了坑她,还特意搞了这么大的排场。
之前刚到的几名贵女尚未入席,围着陈夫人聊得正欢,几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前面的竟是许文文与彭心玉,站在最后面、略显局促的是户部尚书秦秋实之女秦司棠。
陈贵生见了众人,立刻殷勤道“大家都别坐着,还不快来见过王妃娘娘。”
宴席的嘉宾66续续站了起来,所有目光都落在花月胧的身上——
她今日依旧梳了高马尾,一身浅蓝色的男装,与长裙拖曳、珠翠满头的贵女相比,衣着打扮落了下乘,但人偏长得月貌花颜,通身贵气,举手投足间,有睥睨众人之势。
密密麻麻的几十人顷刻跪倒在地,“见过王妃娘娘!”
“诸位平身,我今日是以羽衣庄老板娘的身份,来与陈老爷谈笔生意,诸位就当我是寻常宾客好了。”
花月胧抬了抬手,目光落在多日不见的许文文身上,许文文心不甘情不愿地跪着,一听“平身”
立刻拉着彭心玉站起来,佯作平静的脸上,隐隐透着一股怨气。
“王妃娘请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