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得出来,提匾字体都一样,应该是李德所提。亭兰院里多是花花糙糙,平时也有两个丫鬟守着空院子,说这院子多数时间都空置着,也有人说原先有个姑娘来过,只是不知道那个姑娘哪里去了。徐良玉走走停停,远远又走了一笑坊门前,匾额上坊字有些奇怪,有些歪扭有些斜,还大的出奇。青萝生怕她过去冲撞了张良娣的人,只拽着她要走。徐良玉盯着那匾额多看了一眼,实在没忍住,转身就笑了。青萝不由回头多看了两眼:&ldo;无缘无故笑什么,我看殿下这几个院子的名字,起的都奇奇怪怪的,不正常。&rdo;院子里也没有什么闲逛的人,徐良玉低着头闷笑,没想到李德还是一个厌世之人,他这几个匾额自嘲的可以,尤其张良娣住的这个一笑坊,真不知道是他刻意安排的,还是无意住进去的。好好的一个良娣,让她住进坊里不说,还写了那么大一个坊字,多半还有贻笑大方的意思。走了一圈还是进了亭兰院,之前也没太在意,院子后面却是别有洞天,早年遗留下来的残垣断壁被修上了一些,能看出是个院中院,不知为何修到一半被遗弃至此,她在里面走了一走,光是联想到那个什么无缘无故消失了的姑娘,就够脑补一出大戏了。若不是有人刻意想告诉她这些,为何会有丫鬟如此大胆,还敢议论早不在了不到那个姑娘,无非就是想让她浮想联翩,怕是后面还有什么故事等着她,她全都了然,都一笑了之。过了晌午,便觉无聊,可惜才初来乍到,当真不能乱走,勉强捱到快天黑了,李德还没有回来,却有一个送信的小童送来了一封书信,让她去西边门河口巷里最边上见一见,她料定是柳相宜安顿好了,这扮演了一天金屋藏娇的娇娇女可是演不下去了。徐良玉换了一身胡服,将头发简单盘了脑后,拿出李德给她的圆玉,顺顺利利带着青萝出了雍王府。长安城达官显贵多半都在东或北方,是以东市西市最是热闹。柳相宜在路上没有耽搁,应当是比她先到的长安城。来的路上就记下了方向,上了街青萝比较兴奋,直拽着徐良玉到处张望。长安城的女人更为大胆,平时上街连扇面都不带,穿胡服出来闲逛的人更是比比皆是,城里的女人多圆润一些,可能是有胡血的关系,也多是高挑。夕阳西下,西边门距离兴庆宫不远,这与她授意给柳相宜的愿意不一样。不过也未多想,带着青萝绕过两个巷口,往兴庆宫方向去了,到了西边门河口,她更是心中不安,柳相宜做事向来谨慎,兴庆宫旁边的宅院怎能轻易租得下。边门第一家宅院不大,但是也能看出房宅讲究。上前敲门,很快有人过来请她们进去,院子里还随意丢着些家具家什,更为惊讶的是,徐良玉才一走进,一眼就看见了麻姑。麻姑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一看见她们立即奔了眼前来,到了跟前有点不敢相信地还回头嚷了一句:&ldo;郎君!郎君快看,徐娘子来了!&rdo;说着激动得跟什么似的,上前来欠了欠身:&ldo;徐娘子。&rdo;看见麻姑的时候徐良玉还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她叫郎君也愣了一下,随即看着少年牵着檀溪的手,在前堂走出来,才明白过来,檀家已经换了主,家主郎君已经变成檀越了。竟没有想到,她前脚到了长安城,后脚来寻她的是檀越兄妹。不等再动,少年已经站在了几步开外,他身边的檀溪似瘦了一大圈,白净净的小姑娘此时一脸病气,见了她扬着脸怯怯的,晃了晃檀越的手,抿着唇不说话。檀越一身青衫,看着徐良玉,也只握紧了妹妹的手:&ldo;阿嫂怎地,是不愿管我们了?&rdo;徐良玉心底五味杂陈,刻意忽视的东西,突然被翻出来时候,难免又有些血淋淋的东西涌上心头,她看着这兄妹,能想起来的事情真的太多,原本离开洛州之前,也没有特意地交待去处,就是想着,想必在李德那里,他们也会知道的。虽然唐朝人伦是从上乱到下,但是檀笙才走了多久,她以一个这样的身份跟李德来到长安城,对于檀越兄妹来说,恐怕最难接受。所以面对他们的时候,她竟觉有些羞愧。从户帖上讲,她如今已经和檀家没有任何干系了,但是从道义上讲,只要他唤她一声阿嫂,难免伤情。是以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