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当真是奢侈。
或许这世上只有两种人可以得到自由,要么是逍遥山野的旅人,要么是万人之上的天子。
可是觊觎天子之位的人数不胜数。
从萧锋宸和黄忠喜的对话中,萧鸾玉已经知道苏亭山并非平庸老实之辈,只是碍于局势不明,苏家不敢轻易下注罢了。
既然有欲望,那就有破绽。
温热的水珠缓缓流过稚嫩的皮肤,很快被粗糙的麻布擦去,留下浅浅的红痕。
萧鸾玉穿好衣服,披散着长,从毛毡后走出来。
站在帘帐外的万梦年听到动静,出声询问,“殿下,您穿戴好了吗?”
“进来。”
萧鸾玉坐在草席上,抬眼打量他所穿的常服,“苏鸣渊的衣服,你穿了也显长,不过,总比奴才穿的顺眼多了。”
军营里没有小孩,年纪最小的就是苏鸣渊,只可惜他的衣服再怎么折腾,穿在萧鸾玉身上也太长了,所以她宁愿继续穿着太监服。
万梦年默然,任由她打量自己。
他十二岁被卖入宫中,受了净身之痛,小心翼翼地讨好那些嬷嬷、公公,早就磨去了少年气,只剩下谨慎卑微的面具。
如今穿上体面的衣裳,也能衬出几分气质。
她看到他锁骨上微微隆起的布料,轻叹一声,“他们给你换药了吗?”
“换了,已经不疼了。”
苏鸣渊将他们押回西营时,现刚好有传回来的新情报,便让两人等了一会,顺带给万梦年包扎上药,再带他们去主营帐。
“为我束男子髻吧,我要再去见一见苏亭山。”
同日,混乱的京城中,贤妃等人慌忙躲避来往的叛军。
所幸她们摘了饰之后,身上的罗裙像是富贵人家的样式,倒没有太监服那么扎眼。
正当她们赶回贤妃的娘家寻求庇护时,街巷里突然窜出来几个大汉,用麻袋罩住她们的脑袋,直接拖上了马车。
香兰在钳制下奋力挣扎,厉声叫嚷,当即被一掌狠拍后脑勺,翻着白眼晕过去了。
贤妃和芳兰看不到具体情况,只听到香兰的声音戛然而止,更是慌乱无措。
“两位别乱叫,我便不会动手。”
有人低声呵斥道,“马车路途颠簸,还请安静些,免得被他人的眼线捕捉到蛛丝马迹。”
虽然语气比较急,但是用语挺客气。
贤妃缓缓垂下脑袋,不再说话。
直至傍晚,马车停靠在荒野之中。
贤妃嗅到了空气中的草木香,轻声问了句,“可以说话了吗?要带本宫去哪?”
“娘娘,很快就到了。”
既然叫她娘娘,那多半是他的人了。
果不其然,当她们摘下头罩时,见到的就是金黄龙袍的萧锋宸。 “爱妃受苦了。”
贤妃在心中苦笑,她从梦中惊醒之后慌忙逃窜、一路颠簸,如今长散乱、裙衫不整,他倒好,依旧是龙袍加身,犹如胜券在握。
“皇上平安就好。”
她面容惨白,连一句质问都说不出口,只能用违心的话来麻木自己的感知,“臣妾这点苦算不得什么……臣妾衣衫狼狈,先请告退,再来服侍皇上。”
“先去休息吧。”
贤妃正想行礼,忽然停住了动作,“皇上,敢问……敢问翎玉可否在此?”
萧锋宸皱起眉,“爱妃先去洗漱更衣,若是侍卫现翎玉的动向,定然会将他带回。”
“……臣妾告退。”
贤妃拖着僵硬的步伐走出营帐,一个踉跄倒在芳兰的怀里,两行泪珠划过面颊,滴落在她的心口。
“娘娘请小心,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