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乡侯的祖父何老侯爷,曾是先帝身边的功臣,进出伴驾很得宠信。老侯爷膝下唯一独子在十八岁那年夭亡,幸而留下青乡侯何友晴一个遗腹子。
老侯爷爱逾性命,从小娇惯的很。
老侯爷下世后,何友晴袭爵,他原本是个十足十的纨绔子弟,斗鸡走犬,吃酒打架,无所不用其极。
只在二十岁成家后,才终于有所收敛,因为老侯爷在军中的威望,他也在五城兵马司里担任副指挥一职。
只不过他毕竟纨绔惯了,也不大管事,每天只呼朋唤友地团聚喝酒,倒是跟军中上下厮混的很熟。
因为他出手阔绰又讲义气,再加上是老勋贵之后,长相又好人也风流,所以竟跟五城之中的大小头目都很熟络,大家都十分喜欢他。
自从太子监国后,太子有意把五城兵马司的人手也更换一下,竟把中,东,西三城的指挥副使都相继换成了自己的人,而且东西两城还都是太子妃的娘家亲戚。
对此将领们十分无奈,私下相聚颇有牢骚。
青乡侯对此不以为意,他本就是富贵出身,在军中厮混只是不想日子过得无聊而已,又没指望飞黄腾达。
而且若算起来,其实青乡侯也算是太子一脉的人,所以在这次动荡里纹风不动。
因种种缘故,青乡侯对身边许多变故只一笑了之而已。
直到那日青乡侯夫人入宫,竟给嘉昌县主给羞辱了。
这位侯夫人的性子良善娇弱,也非伶牙俐齿之辈,受了委屈便只是哭,青乡侯却一向疼爱有加,自从娶了后,连向来流连的青楼地方都不去了。
侯夫人回家之后说起此事,青乡侯听了大怒,恨不得去东宫理论,或者把嘉昌县主先打死,但他毕竟已经不是当年那冲动的纨绔少年,思来想去,竟生生地按捺下来。
嘉昌县主是太子妃的娘家人,区区一个县主敢如此羞辱侯爷夫人,不过是仗着太子妃的权势,将来太子登基,他们这些老勋贵的子弟当然越给人骑到头上来了。
青乡侯是个外优内慧的人,举一反三,把一切都看的十分明白。当下反而越表现出忠心于太子之态,甚至有一次,跟一名非议太子做事的军官打了起来,果然太子听闻,十分嘉赏,竟以心腹看待。
成宗觉着兵马指挥使魏翔平日里跟赵宗冕喝过几顿酒,不值得信赖,所以便命副指挥范大人行事,又派了东宫的心腹执事跟青乡侯两人督助行事。
青乡侯在得了太子所命之后,立刻就告诉了一个人。
那人也立刻转告给了西闲。
所以才有了今日这场。
青乡侯杀了东宫执事,范大人已呆若木鸡,青乡侯握着滴血的剑,喝道:“这两个狗杂碎为证,此贼假传太子旨意欲挑起皇室相残,如今此贼已经给本侯杀了,谁还不服站出来!本侯替太子诛之!”
东宫有几个统领因为暗受了太子的授意,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只是万万想不到青乡侯居然临阵倒戈,且如此干脆地手起刀落。
起初的震惊过后,一人喝道:“青乡侯,你敢如此!”
纷纷拔刀。
刹那间,东宫的府兵跟青乡侯的亲卫打了起来,五城兵马司的人没有范大人的命令,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握着兵器胆战心惊。
青乡侯的人毕竟少,正在苦斗,却见从里间有一名美艳女子走了出来,正是先前露面过的柳姬。
只见柳姬哼道:“就算是太子也不该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负人,仗着你们人多吗?”
又扬声道:“雁北王府的人还不动手,是要等人家真的把王妃拿了去吗?”
赵宗冕这次上京,不过带了二三百人的亲卫而已,多半都在西巷王府充当侍卫等。
原先因王妃有命不能擅动,一个个像是老虎给锁在笼子里,只看着外头人家厮杀热闹,本来就已经忍无可忍了,如今听了柳姬吩咐,顿时都跳起来冲入战团。
有了这些人相助,场面顿时大不同了。
青乡侯本受了点伤,此刻退了下来,范大人拉着他:“你、你怎么杀了他?这下乱成一锅粥了,该怎么办?”
青乡侯笑道:“痛快,痛快,今日才出这口鸟气。”
回头看范大人一脸惶恐,便说:“大人放心,牵连不到你,你真的以为今天的事就这么完了?咱们这里不过是小意思,你想象看宫里头吧。”
说着,提着剑又跳了进去。
范大人呆站了会儿,忙跳脚吩咐道:“五城兵马司的人都不要轻举妄动,退后,退后!”
宫中。
赵宗冕道:“这叫做天作孽,尤可为,自做孽,不可活。太子你觉着是不是这样?”
赵启颓然无语。
他当然记得青乡侯,这本是他所看好的年轻勋贵子弟,所以才在这次特派了他如此秘密而重要的任务,本想让这年青人建立从龙之功,没想到竟给他反刺一刀。
成宗道:“曾金芝呢?他总不会也反叛朕吧?”
曾金芝统领三千禁军,此刻却仍没有露面,成宗不信连他也叛变了。
这次回答他的,是顾恒:“回陛下,曾金芝冥顽不灵,已经被我所杀。”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仍是平静如水。
成宗的双眼蓦地睁大,他瞪了顾恒半天,仿佛不认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