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与女儿再说,向老情人赵奢飞了个眼风。
安夫人的盘算虽好,但6九郎既已扬名,就不会仅有她一人关注。
连日以来,多人向韩戎秋提起,话里话外暗示他将6九郎带来参宴,韩戎秋一径含糊以对,见裴佑靖到了,亲将他引见给五皇子。
锐金军战功卓著,裴佑靖此次受封为长史,李睿与之相谈了一会,倒是对裴家改观不少。
裴佑靖也不急于攀附,适时退下来,与韩戎秋叙话,颇有些无奈,“彦儿不小了,仍是浑不解事,不知怎的就得罪了贵人。”
韩戎秋宽慰道,“我瞧他长进了许多,战场上也英勇,有几分你的样了。”
裴佑靖不愿多提,改道,“这一战你家的丫头功劳极大,听说伤得不轻,如今怎样了?”
韩戎秋现出一丝忧色,“确实伤势极重,顾太医与城内的名医皆说她肺腑淤滞,极难消除,或许以后行走都要喘。”
裴佑靖一怔,目光微变,“要是损成这样,那就太可惜了。”
韩戎秋喟然一叹,“昭文也是在阵上伤了,很颓丧了一阵,天意如此,我能如何。”
裴佑靖心思电转,口中劝道,“她能活下来就是有福的,兴许慢慢调养着就好了。”
韩戎秋转了话语,笑道,“这该赞6九郎,他居然闯进蕃军挟持吐蕃王子放人,勇气与胆魄着实令人惊异。”
裴佑靖听过传闻压根不信,淡道,“兴许真是个天纵奇才,七丫头伤了,正好将他拔起来重用,也算恰逢时机。”
韩戎秋听出潜意,啼笑皆非,“难道我还能说假话?这些事的确是他所为。”
裴佑靖似笑非笑的揶揄,“既然你有心抬举,他当然成就非凡,如今谁不传他神乎其神,连殿下也为之留意,彦儿给比得黯淡无光,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在意。”
韩戎秋方要再说,赵奢行了过来。
赵奢一直伴在李睿左右,到此时才有余暇,听了最末一句打个哈哈,“在意什么?是高昌国主有意结亲,裴家又要娶进一位公主了?”
裴佑靖微生不快,没好气道,“没影的事,少听外头的瞎传。”
韩、赵二人均是笑了。
这当然不是没影,河西军屡战屡胜,裴家声威大涨,高昌国主确实有意再嫁个公主过来,但裴佑靖尝过苦头,哪肯儿子重蹈覆辙。
裴佑靖也知瞒不过,自嘲道,“你儿子多,随便怎么安排,我就一个独子,不能不慎着些。”
赵奢也很为此得意,谦了一句,“儿子多也烦,争起来没消停,还是韩家教养有方,后辈又添一员虎将。”
韩戎秋轻咳一声,话语含糊,“你说6九郎?他虽在赤火军,倒算不得韩家的人。”
裴、赵二人何等精明,瞬时会了意,6九郎名噪五军,韩戎秋依然不松口,看来压根就没打算让这小子认祖归宗。
赵奢心下寻思,试探道,“不管如何,他此次立了大功,打算怎么奖赏?”
韩戎秋霭然一笑,并未言语。
裴佑靖瞧出赵奢别有用心,故意一谑,“无非是升迁、赐宅、赏些金银,还能有什么?”
赵奢就等着这一句,悠悠道,“这些未免寻常,不如给他安排一桩亲事,等有了家业,人就更稳妥了。”
裴佑靖顺势推舟,“以他的身份,高门攀不上,低聘又可惜,能有什么好人家?”
赵奢也是老狐狸,哪会将话说到底,圆融的一转,“当然是看韩大人的意思,至少得家底殷实,总不成让那小子委屈。”
裴佑靖忍俊不禁,到底没拆穿。
韩戎秋神色不动,瞧不出一丝端倪,“说这些太早,年轻人有待将来,不急。”
第59章府中探
◎到底是6九,假话随口而出,全给你唬住了。◎
韩戎秋谨守臣子的本份,对李睿极尽礼待,每日问安,盛宴不断,凡有所言不无遵从。只是频繁的酬应相当劳神,饶是韩戎秋体魄强健,一次晨起后也觉头脑昏浊,额筋刺痛。
韩夫人关怀的给他揉捏额颈,劝他暂时休歇。
但韩戎秋心中万事纷繁,闭着眼格外疲累,喃喃道,“河西近年才稳,许多事还未理顺,哪里歇得了。”
韩夫人知他所忧,“不论你如何公允,总有人不满意,不必往心里去。”
韩戎秋只道,“近期你多劝慰姐姐,姐夫失了长子,定是不好过。”
韩夫人冷笑,“我知道方景怨恨,觉得七丫头不该活下来,他在阵上这么多年,难道不知万般是命,谁也没亏欠了他。”
韩戎秋也无奈,“话是不错,但姐夫对方毅寄予厚望,就怕心痛之下想偏了。”
韩夫人按下气性,“我自会去劝慰,你少劳些神。”
韩戎秋叹息,“连年战事折了多少好儿郎,各族各部全要抚调,送了皇子又要征兵,何时才能真正太平。”
他从来雄心壮志,永不气馁,还是头一次显出疲颓,连韩夫人也觉得意外,安慰道,“就算战事纷繁,总好过受蕃人欺凌的辰光,孩子们也开始为你分担,终会有太平之日的。”
韩戎秋在妻子的陪伴下休憩了半日,散去了不适,依旧是壮志在握的河西节度使,他精力旺盛的处理了一阵事务,忽然想起,召来了6九郎。
6九郎在城中的军驿养伤,年轻恢复得快,伤势已好了八成,即使未归营,他的事迹也已在军中疯传,足堪为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