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好不容易缓和的那么点契机,就被三言两语给勾销干净了。
贺正安身居要位多年,脾性刚直,多少有点老革命家的偏执劲。贺燃也是个不信邪的,这两年压下来的血性,这会子直冲脑门。
他转过头,吊郎当地说:“你还想打我吗?用铁棍还是用皮鞋?”
贺正安指着他,“你!”
“又要骂我畜生了?”
贺燃嗤笑,“那你可得抓紧时间,别浪费一分一秒,因为过了今晚,我再也不会来这了。”
贺正安气极,“开门,我要下车!”
“大马路上,你确定?”
贺燃冷飕飕地问。
“开门!”
这声怒吼,贺正安是真火了。
贺燃握着方向盘的手,关节绷成了青白色。经历一番生煎油炸般的纠结后,他理智尚存,没搭理,继续开车。
贺正安还在嚷,“你个小畜生,听没听见,我要你——”
“嘭!”
贺燃猛地举起拳头,捶向车窗,发出惊声闷响。
他转过头,碾牙嚼齿,“闭嘴!”
大晚上的,一个老头在马路上游荡,还以为自己年轻呢。
贺燃没把想法说出来,铁青着脸,把人送回了贺宅。
贺正安刚下来,车就跟吃了火药似的,尾气扑了他一脸,撒野而去。
怒归怒,贺正安一想,这小子,不是不知道回家的路吗,怎么刚才不问他,都知道怎么开?
回程的路上,贺燃跟漏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他哪里是不知道路,不过是,找个蹩脚的理由,能跟父亲说上话而已。
夜灯无眠,一盏接一盏,活生生地将贺燃心里的怒火滔天,浇成了个透心凉。
回到酒店,萌萌已经睡着,简皙坐在床上,给他留了个灯。
一见门响,她飞溜坐起,“你回来啦?爸爸到家了吗?”
贺燃放低声音,不吵醒女儿,“嗯。弟弟怎么样了?”
简皙说:“打了三瓶吊水,烧退了。”
贺燃点点头,“我去洗澡。”
他弯腰,从箱子里找换洗衣服,十分沉默。
简皙走过来,也蹲下,轻声问:“老公?”
贺燃吸了吸鼻子,抬头冲她笑,“我没事。”
简皙不松眼,就这么看着他。
笑着笑着,贺燃的嘴角就收拢了,他微低头,手里捏着T恤,“对不起,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