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卉瑶嘴里这样数落着,擦完了汗,还是递过去一杯凉茶。沈娆将茶一饮而尽,笑道:“你看。”
说着摊开了手掌,苏卉瑶一看,是一个圆形荷包,小巧精致,用的是云锦的料子,周边嵌着五□□线,针脚细密,她不得不叹服这女红的精妙。然而再好也不过是一个荷包而已,何至于沈娆这般激动?
眼见苏卉瑶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沈娆得意地问道:“卉姐姐你一定是在想这荷包有什么好稀奇的对不对?”
苏卉瑶忍住笑,点了点头,沈娆解释道:“这荷包是二姐姐亲手做的。你不知道,她的女红活计是咱们姐妹里最好的,可是她做的东西从来不肯与人。饶是她那样疼我护我,也从没例外过。谁知道啊,我刚才去找三哥哥,他那里竟有好几个这样的小玩意儿,说是每年他生辰的时候二姐姐送的。他见我爱不释手,便送了我一个,还嘱咐我不要告诉二姐姐,免得她生气。”
说到这里,沈娆嘟起了小嘴:“哼,我还以为二姐姐最疼我呢,原来她和其他人一样,最疼的也是三哥哥。”
苏卉瑶问道:“娆儿吃三哥哥的醋了?”
沈娆看着苏卉瑶,笑容明朗:“这倒没有。我也很喜欢三哥哥啊,不过是有些意外罢了。我与二姐姐几乎天天在一块儿,却从不知道她与三哥哥这般要好。”
说完,便是一手托着腮,赏玩起那只小荷包来。
苏卉瑶看看沈娆,又看看那只荷包,再想想沈娆刚才的那番话,心里也觉得十分奇怪:自家姐弟要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做什么弄得这样隐秘呢?很快,她就想出了答案:沈嫣是个十分骄傲的人,又是庶出的小姐外加有个那样一位不得人心的生母,她心里跟沈辰濠亲近,但不想被人说成是攀附正房的人,才不得不如此小心翼翼。
苏卉瑶暗暗感叹,当朝嫡庶之别不比前朝,可这嫡出庶出的身份对沈嫣那样心性的人而言,又何止是“重压”
二字可以形容得尽的?如沈娆这样万事无忧的豁达性情真可谓是大福了。
第十二章
苏卉瑶与沈娆正陪太后说着话,忽然听到有人报传太子殿下与沈三公子到。太后面露笑意,沈娆很是开心,苏卉瑶微微蹙起了眉头,转而又平整开去。
洪洛与沈辰濠大步流星而来,行至珠帘外头,款衣停步跪了下去,磕头请安。太后让他二人起身,侍立在珠帘两侧的宫人分别打起了帘子,他二人方进到内殿,立于太后跟前。苏卉瑶与沈娆忙上前行礼,二人回了礼后,各个回到原位垂首而立。
太后问道:“这个时辰怎么过来了?”
洪洛拱手回话道:“回皇祖母的话,近日风露颇重,孙儿听得母后说起皇祖母咳疾偶有复犯,一直牵挂着。无奈学业紧,下了学又恐扰了皇祖母休息,一直未曾来探视。今日父皇找师傅议事去了,故而下学比平日早,这便来了。”
太后欣慰道:“难为你的孝心了,哀家已经全好了。”
洪洛道:“看见皇祖母精神颇佳,孙儿便放心了。师傅留了课业,孙儿这就回去了。”
说罢,他与沈辰濠便要跪安离开。
太后叫住了他们:“你身为未来人君,专心向学是好的,只也不可太过了,伤了身子岂非得不偿失?今儿好容易来了,哀家就做一回主,陪哀家在这儿用了晚膳再回去。”
听说苏卉瑶被再度召进了宫,洪洛与沈辰濠心中都放心不下。今日前来,一是来探视太后,另一方面也是借机来看看苏卉瑶的情况。听到太后这样说,二人连忙应了下来。
太后瞧了瞧外头,说道:“坐了这大半日,也该动一动了。你们与娆儿自幼相熟,瑶儿亦不是外头人,倒也不需避嫌,且陪哀家去外头走走吧。”
众人应了一声是,早有宫人扶着太后起了身,想给她添上一件衣裳御风,太后却是不肯,只命那人拿在手中跟在后头,等起风了再披上。
皇家内苑里,奇山怪石廊腰缦回,秀美精致之处自是不必细说。难得太后在此处活了近一辈子了,还能如此兴致勃勃,一路上与洪洛、沈辰濠、沈娆、苏卉瑶四个说说笑笑的,好不悠然惬意。
其余三人都当太后今日心情好,不作他想,苏卉瑶心里却没办法想的这么简单。今日洪洛与沈辰濠前来显然不是太后所召,但一定与自己有关。好在洪洛对自己守礼守份,从始至终都未曾私下打量过。沈辰濠亦是克尽兄长之分,全然没有别的心思。可是,苏卉瑶一直提着心吊着胆,总觉得这御花园逛得蹊跷,太后心里必是有什么主意的。事实上,从再度被宣进宫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没有安稳过。
“卉姐姐,你在想什么?”
沈娆在耳边的一句问话将苏卉瑶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距离太后已有几步之遥,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瞧。苏卉瑶懊悔地快走了几步,到了太后跟前,行礼请罪道:“太后恕罪,都是昨儿没睡的好的缘故,精神有些难以集中了。”
太后没有怪罪,让沈娆扶起了苏卉瑶,笑道:“是了,哀家只顾着自己高兴,忘了你们已经陪着我说了大半日的话了。说起来逛了这许久我也有些乏了,去前头的沁玉亭里头歇歇吧。”
于是众人都跟着去了沁玉亭,早有宫人备好了座次茶点。太后在上方主位坐下后,洪洛坐在太后左手第一位,沈辰濠坐在左手第二位,沈娆坐在右侧第一位,苏卉瑶坐于右手第二位,侍候的宫人则分站于亭子的四角,人不少,但个个敛气屏声,极是安静。
太后喝了一口热茶,觉得心中又是畅快了起来。环视了一眼面前的四个孩子,俱是生得不俗,眼角眉梢渐渐流露出笑意来。那笑在旁人看来是亲切温和的,苏卉瑶瞧着却是难测太后心意。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太后放下杯子,问沈辰濠道:“宸儿,沈老夫人还未曾给你许下亲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