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旦才回过神,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沾满灰尘的长睫毛微抬,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点点头,勉强爬上了病床,老老实实地躺好。在一片嘈杂声中,她乖得像是一个沾了灰的洋娃娃。
夏旦呆呆地抱着被子坐着,眼睛盯着那些没见过的诊疗仪器,视线又落在身边托盘里那些包装精致严谨的药瓶。
她好奇地拿起一支腰身流畅的棕色药瓶,又摸出自己随身口袋里装着的简陋药瓶,挠了挠头。
自己做的确实有点丑,不怪龚教官不信任她。
夏旦很能自我开解。
她的视线落在龚霁的背影处,甜甜地抱着被子打了个滚。
而后,才现自己的裤子上渗出了鲜血,把床单染红了一块。
夏旦赶紧滚下了床,小心翼翼地摩挲关节,试图判断自己到底哪里骨折、出血了。
“干什么呢?我不是让你躺好吗?”
夏旦懵懵抬眼,对上龚霁的高大身影,一同落下的,还有他话里的责备。
她转身想找纸和笔,却被龚霁轻轻握住手腕,手指被安稳地托在龚霁宽厚的掌心间。
“想说什么,写给我就好。”
夏旦以为是在做梦,呆呆地掐了掐自己的脸,却又想起自己没有痛觉,被自己蠢到了,不由得笑出了一个小酒窝。
‘谢谢。’她甜甜地笑弯了眼睛,写下两个字。
“没什么可谢的。我是你的教官,照顾你是我的职责。”
龚霁说,“回答我的问题。刚才在做什么?”
夏旦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龚霁眉峰又皱起。
“感觉不到疼?”
夏旦点点头。
龚霁轻轻展开夏旦微蜷的手掌,一道刀痕横亘掌心,深可见骨,伤口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刀锋狠狠剜过一圈。
龚霁第一眼便看出,这是方宸随身带着的小刀割出的伤口。
“方宸伤的?”
夏旦赶紧摆摆手,表示只是意外,方哥哥不是故意的。
龚霁欲言又止,看得夏旦更加心惊肉跳。
她赶紧爬上了床,站在床上,舞着手臂努力替方宸辩解。
龚霁的眼底倒映着张牙舞爪的灰团子,她踩着床才勉强高过自己一个头。
夏旦解释了半天,却只见她的龚教官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她。
她歪了头,有点不知所措。
是自己的谎言说得太拙劣了吗?
就在她认真思考的时候,她的手腕被轻轻捏了起来。
龚霁拿了消毒药水,小心地在伤口周围擦拭。那认真深沉的眼神让夏旦有些抵抗不住,心口像揣了个兔子,跳得翻天覆地。
“夏旦。”
龚霁突然出声。
夏小向导赶紧收起幻想,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之前在导论课上的话,的确是我说重了,对不起。没有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不该随意斥责你的过失。”
夏旦呆了一呆,没想到龚霁还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有些欣喜,用手掌轻轻拽着龚霁的袖口,又笑出了小酒窝。
“但是撒谎不对,逃课不对,无缘无故消失一天一夜更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