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面总管事的媳妇,见方幼眠拿笔划掉了她添荐上去的娘家兄弟做的果脯店铺和酒水铺子,心里不满意,嘴上便来了那么一句。
方幼眠看了她一眼,“容妈妈是对我的裁决有什么不满意么?”
“老奴哪里敢,这是夸您的话呢。”
容妈妈笑。
“只是老奴不明白,为何要划掉这两家铺子,老奴四处跑了看过了,这两家铺子生意很好,要价又低,比少夫人选定的那几家要好呢,能省下不少银子。”
方幼眠整日在内宅里窝着,怎么会准确知道这些干系,这是她老娘家远房兄弟开的,府上知道的人都不多。
容婆子的语调倒是平和,像是真的不解,才有此一问。
其余知道内情的管事媳妇默默不敢出声。
可方幼眠就是知道了,她常年在外接私活,又管着喻家,瀛京铺子后面的东家大多有所了解,这两家新开的铺子的确是生意不错,尤其是那间酒水铺,险些把她知道的有合作的一家酒水铺子给挤兑掉了。
方幼眠也会做一些酿酒的营生,她把蜀地的酿酒方子带来了瀛京,教给了酒楼的掌柜,再拿一些分成利钱,这个铺子一出来,方幼眠便晓得。
这两家铺子背后的东家表面上是朴素人,却能拿下瀛京城顶好的地界商面,一打听才知道,还是过了喻家的门路,是库房总管去帮忙说的话。
容婆子在喻家做了几十年的活,有些脸面,若是往常她想在中间赚利钱,方幼眠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场亲事,崔氏要的是排场,酒水糕点需得有名气的铺子,好叫人明白,尤其是侯府那边,喻家很重视这个女儿。
纵然要节省银钱,排场面子上的功夫不能少做。
方幼眠也懒得和她辩解了,只淡淡道了一句,“妈妈要是不明白,不如去问问宁妈妈,她会给妈妈解释缘由。”
容婆子被她一句话就给打发了,准备好应对的话都噎了回去。
谁敢真的会去找宁妈妈,虽说她在喻家一干奴婢当中的地位也算是高了,可到底比不过宁妈妈,那可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各房主子都要尊她一声,谁能越过了她去?
“。。。是老奴多言了。”
容婆子尴尬笑道。
前面一批的账目刚好对完了,方幼眠索性就交给了容婆子,让她拿过去先给崔氏过目。
容婆子领着人出去,一路上少不了抱怨。
便说是方幼眠,“虽然家里的少夫人,可到底是个不得宠又身家薄的,真不知道她横些什么?”
旁边的粗使丫鬟讨好附和说,“是啊,眼下没个一儿半女,又没有根基,不得夫人欢心,日后还不是要败落的。”
“谁说不是,老太太就算是喜欢咱们这位少夫人,可到底也是一家子的老祖宗,可不能总为了她一个人做主罢。”
另外一边的丫鬟说,“昨儿听得一桩事,祝家夫人领着祝小姐上门了,夫人还请了少夫人过去用早膳,怕是吃敬茶的,过些时日那祝小姐指定要来咱们府上做姨娘了。。。”
容婆子做管事媳妇的头面,早就听到了风声,想到今天的事情,她很不爽快,话也不客气。
“什么姨娘,那祝家小姐身份高,进门能做姨娘?两家交情摆在这里,我看进门,真要做了姨娘的人,恐怕是我们这位抠抠搜搜的少夫人?”
众人说着起了兴致,哄笑做一团。
下一息,在转角便遇到了身姿颀长脸色阴寒的喻凛。
吓得无比腿软,连忙跪了下去,“大、大公子?!”
造孽啊,这是撞到活阎王爷的跟前了。
后面跟着的下人不明前面的情况,一窝子撞了上去,下人们七歪八扭跌做一团,又很快站了起来,整肃了衣衫跪下去给喻凛请安。
容婆子心里慌得不成个样子。
不是说大公子出门了么,怎么在这关口碰上了这位祖宗,想起喻凛之前对嚼说闲话下人的处置。
别说是她见惯了世面的,便是随从小厮们,个个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早就腿软的丫鬟,在喻凛什么都没说之前,就已经喊了大公子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