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身后一声呼唤,原是李存勖骑马奔来,身后还跟着一位面生的青年。
嵇昀见李克用骑跨着突厥高头马,斜披着龙鸾双圣衣,两只虎目威严肃穆,一字横肩宽阔有力,其彪悍勇武之气袭人,难怪能胜任一族之长。
李存勖向父亲介绍了嵇昀身份,既是儿子的朋友,李克用只管叫李存勖陪着,在城中好好玩上几天。嵇昀除了端敬答谢,另外直言相告:“李堡主,我来一是为了看望亚子兄妹,二是有事相求。前些时候,贵府扣押了一个叫王建的,还有他的随从,这些人也是我的朋友,据我所知他们此行是来求您帮忙的,定是事急情切,才会一时失言冲撞了您,肯请堡主海量宽容,饶恕他们。”
李克用腾然变色:“原来你也是朝廷派来的。”
即令太保们锁拿,李存勖伸臂挡在嵇昀身前,极力劝阻。然李克用号令如山,一出口便不会收回。嵇昀眼看事情不谐,急撤出数尺,众太保蜂拥上来,他脚底运气,寻着旁边一棵参天大树腾挪攀爬上去。李克用见他飞逃得快,不一会儿便蹬上数丈高的树干,太保们束手无策,于是李克用抽出羽箭搭在弦上,弓开如满月,箭去似飞星,嗖的一箭直射过去。嵇昀对李克用擅射已有耳闻,心里早做提防,借助大树的枝繁叶茂,来往闪避,羽箭从耳侧擦过,钉在树上,入木三分。李克用接二连三射出飞箭,嵇昀翻腾闪躲,惊动满树栖息的鸟四散乱飞,他把住树皮,躲在大树背侧勉强应付。李存勖焦急地直跺脚,心难安时眼光左右顾盼,却瞥见一个奇怪的东西。那是一只被飞箭误伤落在地上的鸟,之所以说它奇怪,是因为它不是林鸟,而是一只雪白的信鸽,炎红的爪子上尚绑着一封来信。李存勖拆开信件,眼前一怔,急忙叫住父亲:“是五镇盟的信!”
李克用闻言收住弓矢,拿过信看,信上说三天后在雁门关下,用玉玺交换人质。李克用勃然大怒,撕碎信件,下令打马回府,一时不再理会嵇昀。嵇昀擦了把汗,想来真是躲过一劫,否则待会儿众太保一齐射箭,他恐怕无处遁形了。
李克用回到大宫,便叫齐手下人议事:“五镇盟出现在雁门关,我意趁夜兵,迂回到关内包抄合围,就像把牛羊困在圈里。”
李嗣源犹疑道:“父亲明示,是围而不打,还是。。。”
李克用道:“全部猎杀,一个不留。”
下坐的一个中年男人朗声道:“杀鸡焉用宰牛刀。我让高思继带人去,别说什么五镇联盟,就是五十个镇的百姓都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说这话的人名叫刘仁恭,原是幽州戍将,因与上司交恶,被迫逃出故地,投靠了李克用。他推举的这个高思继,是个悍将,惯用长枪,有“白马银枪”
的称号。
李存勖偷偷把嵇昀安排在自己的房里,而江小雨则宿住在城中的旅店里。李存勖将王建萨迪娅一行因何见罪于李克用的事悉数讲了。嵇昀眉头紧皱,思来想去:“王建向来聪慧多谋,所讲的话确实是把黄巢夸大了些,但他只是出于激将考虑,并不是什么傲慢言语。而萨迪娅看李克用油盐不进,才会出言急切了些,他堂堂一族之长,总不会因为两句不太中听的话,就要处死朝廷派来的使节。”
嵇昀暗自觉得,李克用如此做事,似乎另有隐情。追问之下,从李存勖处了解到,唐朝与沙陀确有一段恩怨:早在李克用的父亲为族长时,沙陀人就主动归附了大唐,唐懿宗赐国姓给他家,赏授官职和长安府邸。但沙陀族向来自由自在,骄恣放纵的久了不免闹出些事端,朝中许多人本来就对皇帝的格外施恩颇有微词,借故纷纷参奏沙陀不服王化,朝廷于是兵征讨,此时李克用已经承继父位,率领本族人马击溃征讨大军,在代北站稳了脚跟,与朝廷的交恶也从此开始。嵇昀听罢,已经有了某些猜测:李克用虽与朝廷对抗,却仍自认是大唐的云州留后,亦未改回本族姓氏,看起来,他多少还是有着做臣子的一些本分的,只是性情乖张,从来不会屈从。倘若唐朝加以优待安抚,说不定反倒成全他报国建功之心。
于是嵇昀劝说李存勖,二次拜见李克用,这一次,他决定借助帮忙化解五镇盟与沙陀城之间仇怨的契机,再次说服李克用兴兵勤王。
彼时李克用正在府中商议兵围剿五镇盟,忽有一人大胆闯入,打断大会。
众人哗然之际,见来者乃是前番树林里见过一面的嵇昀,于是太保们不待李克用飙,七手八脚上来拿人。而嵇昀略施朱垠炎气,就将众人轻易逼退。
“好小子,论送死还得是你最积极!”
孙伯仲是沙陀堡中为数不多的江湖好手,眼看太保们受了瘪,挥舞拂尘骂了一句,便急向嵇昀扫来。
嵇昀左闪右避,沉着应对。拂尘扫不中身体,却打中桌椅摆设,登时木烂柱折。
嵇昀心头一震:“想不到这一小小拂尘,竟有如此威力!”
幸得招招尽被躲过,否则一帚尾打在身上,且不得骨断筋折。嵇昀手中无剑,一时难以寻不到反击机会,只得腾挪躲闪,而他双目全神注视的地方,隐隐见有微光闪烁。
“原来他拂尘里藏了暗器,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