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個在黑暗中親吻溫郁的男人,盛琥既嫉妒又憤怒。
他來得太遲了。
不過現在也不算太晚,也許經歷過人事的他會更加有味道。
盛琥這樣想著,呼吸加重,挪動步子,慢慢靠進溫郁。
他體格過於臃腫,呼吸聲很大,自以為是悄無聲息其實腳步很拖沓,正在給青菜控水的溫郁脊背緊繃起來,水流因為他顫抖的手指而澎濺。
盛琥的手忽然貼在溫郁的脊背上,正要準備將他抱在懷裡,溫郁卻比他更快,用力推他一把,觸碰到他時,頓時感覺手摸了一層黏糊糊的油脂,令人不適的。
盛琥底盤不穩,被這樣一推往後退了一步,給了溫郁逃脫的機會。
溫郁出了廚房,沒有多加思考便跑到門口,門鎖卻被盛琥反鎖了,溫郁抖著身子開鎖時,盛琥從廚房裡跟了出來,笑眯眯的神情變成了暴戾。
沒有外人在,他不用掩飾溫郁反抗的怒意。
他腳掌寬大,踢碎了啤酒瓶,一步一步踏在地面上,重得仿佛讓整個房子都震動起來。
平日裡可以輕易打開的門鎖,此刻卻像和溫郁作對,越擰越緊,眼看著盛琥要靠近自己,溫郁白著臉又躲進自己的房間。
他「嘭」地關上門,脊背靠門一點一點地往上滑,額頭上都是冷汗,雙腿止不住顫抖,溫郁咬自己的嘴唇,疼痛讓他鎮定了一些,他抽出藏在袖子裡的水果刀,刀柄緊緊攥在兩隻手裡。
他原本整潔的房間也變得凌亂不堪,被褥皺巴巴地團成一團,衣櫃的門大開,裡面的衣服被人粗魯地拉扯出來,扔在地上那件上面有濕痕……
溫郁頭埋在□□,脊背繃得很緊,清晰可見脖頸上豎起來的細小汗毛,他現在很害怕,卻又很冷靜,早在再次見到盛琥時他就決定了自己要做什麼,尋求晏桉和盛懷謙的幫助,那是上策,既然失敗了,那便說明這件事情需要他自己解決,自己承擔,這樣也好,盛懷謙和晏桉他們不應該受他連累。
只要你照做了就可以放過你,這像是吊在驢子前面的胡蘿蔔,一步一步接受對方施加的壓迫,沒有盡頭的,要麼是自己死掉,要麼是對方死掉。
溫郁一直很後悔,那些磁帶里,有一個他很熟悉的童年夥伴,他知道他受到了傷害,他卻沒有勇氣向大人求助,向警察求助。
見死不救就不是加害者了嗎?
砰砰砰——
盛琥在撞門,蒼老而肥胖的身軀用力地撞擊在門上,薄薄的門板在震動,門框簌簌落下灰塵。
溫郁的心臟跟隨著他的頻率頂著胸腔。
動靜忽然停下來,死一般的寂靜,溫郁的心跳聲震耳欲聾,耳膜嗡嗡作響。
接著又是一次撞門,溫郁被震得往前,門框搖搖欲墜,要掉下來了,盛琥大概也知道門快被他撞開了,衝擊力更加強,更加猛,最後門框帶門全部倒塌,露出裡面的毛坯形狀。
一片狼藉中,盛琥居高臨下地站著,像是童話書里長滿毛的龐大怪物,醜陋而得意地望著溫郁。
他看溫郁還想往後躲,猛地往前撲,將溫郁整個人都撲到自己的身底下,臃腫的身軀壓死他,讓他一點都動彈不得。
這樣的制服讓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時他還年輕,精神抖擻,力量蓬勃,再調皮的男孩子在他手裡變得乖極了。
他興奮得眼睛猩紅,氣喘吁吁,雙手掐住溫郁的脖子,「媽的,還敢跑!」
他高高揚起手,要扇溫郁一耳光。
一聲悶響,盛琥忽然僵住,血順著他的腹部往下淌,蜿蜒到他的腿邊,他驚恐地啊了一聲,捂住自己的腹部往後退。
溫郁攥緊刀柄,盛琥往後退,刀身便猛地從他腹部抽了出來,血是呲出來的,濺到溫郁的臉上。
大半張臉全是血,溫郁視線是紅蒙蒙的,聞到的是甜腥味,因為過於恐懼,生理本能開始保護他,屏蔽了他的感覺,溫郁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拖著發軟的腿往前。
直到站在盛琥的跟前。
腹部的血窟窿汩汩流出液體,光潔的地板蜿蜒出一道小溪,流到牆根慢慢往左右分散,盛琥抬眼看見溫郁站在自己面前,血糊了他大半張臉,一瞬間無數個男孩的臉重疊,盛琥啊一聲,開始在地面上爬著逃走。
溫郁搖搖晃晃地跟在他身後,血順著臉頰流下來。
盛琥體力不支,很快靠著廚房的門口氣喘吁吁,開始乞求溫郁,「對不起,我錯了,放過我好不好……求求你……」
溫郁耳膜嗡嗡的,時不時夾雜著刺耳的尖銳聲,讓他的頭隱隱作痛。
攥緊的水果刀高高舉過頭頂,外面烏雲翻滾,雷聲密布,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溫郁浸染鮮血的臉。
不要再膽怯了。
第27章
◎殺心難掩◎
天空像被黑色的幕布籠罩住,偶爾的閃電劃破,帶來一絲光亮,一輛幻影緩緩停在被低矮樓房擁簇的街道上。
大風颳得樓房頂層的鐵皮咚咚作響,塑料垃圾在兩柱車燈前飄蕩。
車門打開,晏珩山下車,風衣被吹得簌簌作響。
陳修明緊接著走到他跟前,風太大了,他的頭髮被吹得立起來,上衣灌得鼓鼓的,讓他不得不去壓著衣角。
「就是這裡。」陳修明快地瀏覽手機,「定位就是這裡,他現在應該在家裡,資料上顯示溫先生的住址是8棟4o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