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女叫道:“元真!你的报应到了。如今天可怜见,让我又得以重见天日,宗主,玥女别无所求,只求血债血偿。”
应诲法师此番骑虎难下,他看着自己授业多年的得力爱徒,心知此事不假。不由心中后悔,还不如听了应蝉的话,闭关算了,这俗世间的事,果然让人心烦困扰。面前乌压压站着的一众白袄宗弟子,均仰望着他,期待他的回应。
思忖片刻,应诲法师还是开口道:“南阎浮提众生,起心动念,无不是罪,无不是业。若元真果然有罪,我佛门定然不会容忍这样的人,老衲定会亲手清理门户。但是,凡上告者必举证,诬告者必反坐。玥女既然是怨气所化的邪灵,老衲对于你的枉死深感痛惜,只是不知你可有什么证据来指正元真?”
应吾法师听闻这一番话,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对应蝉法师道:“宗主这番话也太过偏袒了吧。”
应蝉法师低声回道:“再偏袒也无济于事。”
元觉早已准备好了,随时便能着人抬上差互峰下挖出的尸身白骨来。“玥女,你将那日事情细细说来。”
玥女直起身来,微微昂着下巴,惨白的毫无血色的嘴唇翕张,“癸巳年四月,山下有海妖作乱,元真出山降妖回来,受了些伤,不知在座的各位可还记得。”
“是有这回事,我记得是个三尾的孔雀鱼精来着,那时还有数十人丧命。”
有人应和。
“正是。”
玥女面无表情,“最重要的是,元真受了伤,虽然对外说的是轻伤,但是自从他回来后,连续好几日都在房中不曾出来,听人说他命见川守在外面,任何人都不许接近。我觉得奇怪,”
玥女嘴角微翘,似是讥讽:“便于十七日午后,前去探望。可我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见川,我便推门进去,你们猜我瞧见了什么?”
“瞧见了什么?”
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钟离侧着头去瞧,那个搭话的瞪着圆圆的眼睛,听得很是入迷。嚯,果然无论在哪里都有起哄架秧子的好事者。
“我瞧见了元真,”
玥女的眼神迷离起来,她回忆着那天的事情,表情开始变得有些狰狞,“他在打坐,可是他浑身青气缠绕,各位若瞧见了,必然不陌生,正是海妖的妖气。我当时很震惊,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这么久了还在受妖气侵蚀,我瞧他面色泛着青金,斗大的汗珠水似的淌下来,便上前准备帮帮忙。可谁知道,我还没有走过去,元真就直愣愣的弹了起来,他恶狠狠的盯着我,我觉得有些不太对,便上前一步,叫他‘元真?’他没有回答我,我才现他的眼睛变得灰蒙蒙的,看不到瞳孔,然后他伸手抓住了我,他的修为高我太多,我几乎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我的真气吸的一干二净。”
这确实是件怪事,一时竟然没有人出声了,仿佛都在思索这是为什么。
“元真!她所说的可是真的?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应诲法师捻着佛珠。
她所说的自然是真的,只是元真当日受那三尾孔雀妖鱼的妖力反噬,陷入幻境之中,分不清虚实,玥女之死确属于误杀,但是此事可解释,后面一桩桩一件件的,又怎么解释。幻境心魔,相互滋生,等到元真终于完全养好了伤,祛除了身上残留的妖气,他的心魔又开始生根芽。
元真看着石阶上的宗主和众位长老,越过袅袅缭绕的香烛白烟,燃灯佛祖的金身有些朦胧,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元真在想,自己还是不是能得到佛祖的度化。
“好啊,元真!你竟然有如此恶行,宗主,请立即清理门户!”
应空法师见元真不说话,便认定元真果然是穷凶极恶的魔头。
见川道:“此事全由你一张嘴来说,可有证据?谁知你是怎么死的,却来污蔑我师傅。”
玥女看他颠倒黑白,气道:“枉死者亲自指证,难道不算证据?我的白骨难道不算证据?”
“见川,退下。待会儿有你说话的时候。”
应吾法师道:“玥女,你继续吧。”
玥女身聚四十九道冤魂,四十九桩惨案一一道来,如身临其境。顶着同一张脸,她们的声音却各不相同。终于,钟离再次听到了那个温温柔柔的声音。钟离的心有一瞬间的空拍,她难过得想哭,却最终只是在心里叹息一声,南珠啊南珠,你真是……就是做了索命的厉鬼,还是这样唯唯诺诺。
“我还有阿妈阿爸,还有弟弟,我不想这样死掉……”
南珠啜泣着,声线断断续续的。
钟离从人群中走出来,扬声道:“宗主,各位长老,众位同门,其他人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南珠的事情,我可以作证!”
有人认出钟离来,“是披星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