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回到家,在一片漆黑里摸到了凳子,就一屁股坐上去打着饱嗝。他靠门坐着,隐隐闻到一阵木犀花香,闻得他鼻子痒痒地,直想打喷嚏。他便站起来走了一步,面前突然一阵轻响,接着一团幽光,络之的脸就忽明忽暗。他问:“你还没睡?”
边说边走到床沿,伸过手去拉她。谁知她却一扭避开了,冷冷问:“你去哪了?”
子离就道:“京里来了个朋友,我陪他多坐了会。”
她问:“什么朋友?”
他答:“宫里来的。”
她又问:“找你做什么?”
他答:“没什么,叙叙旧。”
她皱起眉:“还有呢?”
他道:“没有了。”
她却怒道:“叙旧要叙这么久!?”
子离也气道:“你又要无事生非?人家从京城大老远来看我,好几年不见的朋友,我多待一会也有错?”
她就道:“那你怎么不带他来家里?”
子离道:“家里就你一个人。把一个大老爷门往这里带,谁去招呼他?”
她低了头咬着嘴唇,一会委屈道:“你也知道家里就我一个人,你老是在外面晃,就不顾着我会害怕吗?”
子离一顿,方走过去一把搂过她道:“是我不对。”
她又道:“昨天你说过回来吃饭的,我早早地做好了菜,巴巴地等你回来。结果你连人影也不见,倒是隔壁的婆子又来狠敲门,说是咱们家的墙灰掉在她家院子里。她在门口叫了一下午,我连门都不敢出去。她要是带了人闯进来,我可怎么办?”
子离皱起眉道:“这些三姑六婆最麻烦。你别怕,等过了秋天咱们就搬到江宁去,不和这些山野村妇一同住了。”
她抬头看他:“去江宁?”
他道:“对。”
她想了会,便摇头道:“我不想去。”
子离不解,络之又说一遍:“我不去。”
他劝道:“我拖人在那找了个差事,以前我在西南驻军时认识了许多朋友,如今有好些在那里任职。我们去了,住的地方都是现成的,又能找几个稳妥的人照顾你,比在这里落魄强多了。”
她冷道:“那你自己去吧,那里有吃有住,又有朋友,不像这里穷乡僻壤,埋没了你这个人才。”
子离一急:“你这是闹什么别扭?”
他一气,就摔掉她的手走到墙边,叫道:“好好的日子你非得过成这样!到底是哪里不如你的意,三天两头找些事出来和我过不去!”
络之也叫道:“是你过得不如意吧!平日在家待不了多久,有朋友来了就整夜不回来。你和那些朋友都说什么?江宁江宁——你是想去江宁,还是想回京城?”
子离黑了脸,停了一会道:“我想去一个你不会闹别扭地方住着。”
他看她坐在床上喘气,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他突然笑道:“大约回到了京城,你就不会老是脾气了。”
她双眉一紧,问他:“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