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竺如梦初醒,连声附和。蒯越转身对刘表施礼。“使君高坐,我上城去看看,必不让孙坚父子得逞。”
刘表笑笑,伸手相召。“文晖,异度有军务在身,我们继续聊。”
习竺眼珠一转,哈哈大笑,甩着大袖上了堂。“使君说得是,不能让孙策小儿擅美于前。异度去指挥作战,我与使君坐而论道,等异度的好消息。”
蒯越眉眼一挑,有些不悦,随即缓颊而笑,拱拱手,扬长而去。刘表却好奇地问道:“文晖,孙策擅美于前,这是从何说起?”
习竺尴尬不已。黄承彦去劝他们配合的时候,说过孙策接到孙坚攻克樊城的消息却神色如常的事,以此彰显孙策有城府,有气度,他一直耿耿于怀,觉得黄承彦是替孙策吹嘘。这么有风度的事怎么可能发生在孙策一个武夫的身上,应该是他们这样的饱学儒者才对啊。刚才顺口说了出来,现在刘表追问详情,他却不好解释了,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使君,听说你师从大儒山阳王叔茂,对三礼颇有研究,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
蒯越登上东门城楼,用手挡住清晨的阳光,极目远眺。
护城河外,弓弩射程之外,一队士卒正在列阵。在他们的身后,一大群工匠正在搭建木楼。既有作为指挥台用的高台,又有射箭用的木屋,还有用于防护的木桩。在这些人群中,依稀可以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即使隔着这么远,蒯越也能认出那是谁,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黄承彦。
他还真是死心塌地的依附孙坚——不,孙策了啊。听习竺说,黄承彦对孙策评价甚高,不仅自己做了孙策的幕僚,女儿也做了孙策的伴读。蒯越虽然与黄承彦交往不多,但他清楚黄承彦不是那种只会空谈的人。他们是一类人——务实的人。黄承彦这么坚决的支持孙策,恐怕不是因为孙策占据了蔡洲,而是他认为孙策有争霸一方的能力。
孙策真的这么强?蒯越一边想着,一边抬起目光,打量远处的情况。指挥台已经建好,一个挺拔的身影登上了高台,正向这边看来。隔得太远,他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看到他身后刚刚树起的大纛。大纛上,一头猛虎昂首张口,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感受到猛虎的气势,猛虎的上方绣着一个斗大的篆字:孙。
孙坚还是孙策?不管是谁,都不能小觑。孙坚勇猛,孙策阴险,他们如果真的攻城,就凭襄阳城里这五千几乎没有经历过战阵的士卒,谁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曹孟德啊,襄阳的安危可全系在你身上了。相识多年,蒯越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曹操的出现。
……
曹操有没有感受到蒯越的期盼不清楚,但他派的别部司马夏侯渊显然感觉到了。他又一次拒绝了停止前进的建议,催促将士们加快速度,继续前进。
充任前锋的军司马赵宠策马赶来,拨转马头,与夏侯渊并肩而行,低声说道:“夏侯司马,将士们连续行军三日,已经筋疲力尽,万一遇敌,恐怕无法接战。”
赵宠不是曹操的部下,而是陈留太守张邈的部下,参加过讨平黄巾的战斗,算是有实战经验的将领。讨董时,他就跟着张邈一起和曹操并肩战斗过。为了增强夏侯渊的实力,曹操向张邈将他借了过来。他不是夏侯渊的部下,而是同伴,他亲自赶来劝说,夏侯渊不能不给面子。
“子荣兄,兵贵神速,我军奉命声援襄阳,早一日到达襄阳,襄阳就早一日安全。已经走了三日,再坚持一日,我们就到了,到时候再休息不迟。”
“妙才……”
夏侯渊笑笑,伸手按住了赵宠的手。“放心吧,我不会逼得太近,再走十里,我们就扎营休息。好不好?”
赵宠看着夏侯渊,张了张嘴,最后决定不说了。他明白夏侯渊的意思,孙坚的人马以步卒为主,侦察范围三十里,只要保持三十里的距离,就算孙坚知道他们的到来,也很难突然出现面他们面前,他们有足够的时间预警。夏侯渊看似性急,其实并不鲁莽。
“那好,三十里。”
赵宠咬定了夏侯渊的承诺。“绝不多进一步。”
“一言为定。”
夏侯渊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
赵宠拱手施礼,策马向前,回到自己的战旗下。身材高大壮实的典韦单手夹住旗杆,挪了挪背上的铁戟,嗡声嗡气地说道:“怎么,夏侯司马还不肯停?”
赵宠瞥了他一眼。“你累了么?累了就换个人持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