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芦苇中躺了一天一夜,听着多少辆摩托从河岸上走过,直至日落西山,要闯一趟龙巢虎穴了。
如傻大舅说的那样,要在今夜12点的时候才能潜回家里,去取东西,人躺在芦苇丛中,拿蚂蚱当饭,一天中干嚼了十几只,看着天空一轮圆月当值,算计着差不多时间了。
他熟悉这个月色,以前的日子每每出门打鱼,在那个还没有手表的年代,习惯看着天上的月亮判断潮汐,这一刻夜静人稀,偶尔一两声狗吠从村里传出,估摸安全了。
安佑武起身拉了一下板,舒展筋骨,瞄了四周围,再潜回河里,顺着水势慢慢接近中湖村,趴在葫芦庙前的河岸,仔细着每条巷子的动静,等了一会。
偷摸着上了岸,贴着墙走,潜在阴暗中,躲到家门前的一棵莲雾树后,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安二狗家,他不确定接下来要怎么做。
于是再绕了一圈,从自家的后院翻进来,急急忙忙地来到院子的东北角落,将妻子林芳的盆栽挪开,徒手扒着下面的砖头,石头,火急火燎地拿着小铲子,拼命地挖着里面的东西。
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后面已经猫着一个人了。
“别动,你是谁?你想干嘛?”
林芳一手拿着棍子,一手拿着菜刀,栗栗危惧,甚至连声音都在颤抖。
她整夜不能入睡,突然察觉院子有动静,便放了孩子,拿着家伙悄悄地摸了出来,以至于声音小得连安佑武都没有注意到。
正担惊受怕地找着院子突然闯进的这一个人,是贼还是鬼?可能对母子造成威胁。
这一天,这个家实在是太不安宁了,那群治安蛮子反复地进来,反复地恐吓威逼。
说什么检查安佑武存放在家里的违禁物品,东翻西找,砸了又砸,全无个人情体面。
威胁着林芳要供出安佑武的下落,什么野蛮的借口都有,把人逼哭了一次又一次,她一个妇人家,弱性的人,何况她也怕安佑武,哪里来的知而不报?
关于安佑武离家的几天,这几天她又没出过门,得亏是平日处得好的邻居说三道四,才让那群蛮子收手,这个一心只想有一碗饱饭吃,有份踏实日子过的女人,内心崩溃到了极点。
在林芳看来,安佑武还是没有收敛住,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澜州市栽了跟头也不学乖,这是个纯纯的没头神,撞祸精,走到哪都得卷死一片花花草草。
突然看明白是安佑武的一刻,林芳松了手上的家伙,百感交集,以为他这次劫数难逃了,猛搂住,嚎啕大哭,简直了。
没有了安佑武,她娘俩要怎么活下去?一肚子委屈,以为男人遭罪了,回不来了。
便见安佑武堵了林芳的嘴巴,强迫人消停,他可没这个功夫奉陪,越凶狠,在影响着她的情绪,不可抵抗地规矩。
在无形中说着许多事,这个时候她该听的,她该管的,她该等的,都不要耍这副死出,大惊小怪坏了他的事。
便听到了屋子里女儿‘安熙’的哭闹,牵着林芳,急急忙忙地跑了回去。
当林芳怀抱着女儿‘安熙’再次走出来时,安佑武又人间蒸了,来无影去无踪,空荡荡的院子,仿佛没有人来过。
那一盆被挪开的盆栽,底下刨开了一个小小的深坑,盘边堆满了沙土,林芳上前看个究竟,只看到一叠打湿的钞票放在土堆上,于是她捡了起来,仔细地琢磨。
这是安佑武留给她的生活费。
正当林芳着愣,院子外突然闹了起来,那群看住安佑武房子的蛮子们,终于还是现了蛛丝马迹。
一群人在大喊大叫,追着往外跑,拿着家伙穷追猛打,安佑武在前头狂奔,像条丧家犬,要立即打死,绝不姑息!
大半夜整个中湖村都起来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