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母双亡之后,洗心革面的安佑武一改活阎王惹祸的毛病,为了活下去他必须做出改变,仅仅用几年就实现了自己的生存抱负。
只要是生在千湖镇离奇,稀有的事情一传开,他总会去凑个热闹,生怕自己跟不上别人的眼光,外面进来的这些稀奇,他要走在最前面,用尽能耐。
于是在东湖村有了一户使用了来自城里的红砖堆砌的平楼房,安佑武不惜数年挣下的本钱,也不在乎这个时候建筑材料和人工的高昂,就要在中湖村建起第一户红砖楼房。
如他所愿,房子建成之际,里外的水磨装修,确实足够高档,就是那一个赚钱能比他强的葫芦庙都没安佑武的家豪华。
他一下子又是千湖镇耀眼的存在,甚至比镇集市的东湖村那暴户还要显摆。
安佑武所有的抱负和得意,止于澜州市经济改革,迅展所带来的新气象气息,不远千里地飘进了这个小渔村。
这个时候的千湖镇,由于澜州市改革扩建,先修路后致富的前概念,从澜州市新建的四通八达水泥路,连接到了外面的世界。
虽然千湖镇还没有这个面子,让市区的水泥路修到家门口,最起码离家门口的几里地之后,还是能感受一派新社会的气象,镇的村民都在感叹,居然有路灯耶,而且是整夜都不关。
平坦的水泥地路面,甚至吸引村民不烦几公里的遥远,在水稻谷丰收的季节,每天趁着太阳还没上升,早早地用二八大杠拉着潮湿的稻谷,赶紧要占一块好平坦的路面,把稻谷晒干。
此刻的千湖镇社交的风气,从那几个城里有亲戚和哪家孩子出息,从这里走出去上学回来,所带来的城市风情所渲染。
人们不再谈本地的祖宗,节日祭奠的讲究和环节,和坊间山间哪家哪户无聊编出来的妖魔鬼怪。
这股社交风气被远在几十公里外的澜州市所改变,政府的水泥路没有修到千湖镇的门口,但是电力工程直接拉进了千家万户,实现了像马路上的路灯一样,电视可以整夜地亮。
代替了原来的消遣项目,那些看大活人唱剧,镇李老三的江湖术士,那些骗小孩两毛钱才能欣赏的奇门遁甲,此刻dVd,光碟,卡拉ok,蹦迪从澜州市闯进了这个平静的小鱼镇。
对于这个传统,固执成规的渔村,繁衍生息了无数年,总是日复一日地庄重习俗传统,摆烂式地消耗时光,此刻从外面飘进来的气息,还真是闻起来什么都香。
特别是镇政府和小学同一时间翻盖的新大楼,一下子把安佑武多年打拼来的红砖房比到米缸底。
什么叫气派,那种刷着白漆,贴着瓷砖外墙的大楼才叫气派!
澜州市日益在变化的新面貌,同时也在影响着这个曾一度与外界隔绝的渔镇,安佑武则是最坐不住的那个了。
他在第一时间置换了能在二八大杠加上机械驱动的汽油动机,使得原本需要靠蛮力,人力脚踏的路程,时间和体力成本大大地降低。
不久之后听闻东湖村镇上有暴户,搞了一辆小日子过得不错的进口摩托车,什么嘉陵牌。
安佑武便咬咬牙,也是弄了一个回来,甭提整个中湖村那吃惊,吃惊到以至于诡异的眼神。
这种能用机械走动的东西,在他们看来就只有田里的拖拉机,和电视里看到的摩托车广告,安佑武总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躲在千湖镇里被动吃螃蟹的人。
以至于越来越多的新玩意不断地从澜州市区传进千湖镇,镇上一个来自城里的老板看中了这里的落后,率先开了一家家电百货商铺,一切高科技的东西6续走进千家万户。
渐渐的,镇民们才现电是个神奇的东西,什么都能用电,安佑武与生俱来的那一种拼搏劲,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虚荣心,他有的,他买得起的,此刻所有人都买得起,他的体面被撕烂了,再也体会不到那种被抬捧的感受。
这是他潜意识里活着的必然理由,什么都要强,什么都要走在前面,日益在变化的环境狠狠地抽着他,把人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抽醒过来。
让安佑武再也坐不住的是,电话在这个时候也悄悄地走进了千湖镇。
镇政府办公室先拥有了第一台有线电话,东湖镇的暴户也乘势跟风。
而后那些投机的商人,搞起了付费电话,交通和通讯便捷了,外面的信息和气象像刮风下雨一样,浇在千湖镇上,无时不刻在改变它原本蛮横生长的气象。
这个时候的安佑武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他支付不起一部有线电话的能力,且没有这个申请资格。
他引以为傲的几亩鱼塘,养的本地有机鱼,个头大小不一,也被外来更丰富的水产,个头更大,味道更甜所替代,售价还比自家的便宜。
来自外面世界的吸引力,此刻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旋涡,在召唤着他。
他引以为傲的谋生手段,刻苦和付出在这些世代产物的面前,形同虚实,他刁钻,精明,阴险,所努力回来的报酬,抵挡不了这些物美价廉的东西,那不停改革变代的度。
于是他摸出了一个几年都没打出去的电话,哥哥安佑文留给自己的唯一通讯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