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晚并不燥热,微风带来些许凉意,来探望的朋友络绎告辞离去,只剩下李景胜和欧阳姗姗两个人。
灵堂里点着一对蜡烛,袅袅的烟雾飘落在各个角落里,李复衣冠整齐的躺在灵柩里,神态安详,欧阳姗姗总会误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李景胜靠坐在她身边,时不时的目光相触,时光静默,一秒一秒地度过,没有不耐和烦躁,只有默契和心安。
李景胜敞着腿,碰了碰欧阳姗姗的,“爸不是留了封信给你嘛,拿出来看看。”
信一直在欧阳姗姗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她拿出来,信没封口,挺长,满满的一页纸。
李景胜凑过来跟她一起看。
“姗姗:你好。”
“展信佳。”
“爸爸很冒失,也很冒昧,给你写下这封信。”
“不知从何开口,也不知如何开口,作为一位公公,有些话本不该由我来说,但景胜命苦,从小便失了亲生母亲,他没有感受过父母间的相爱,也不知道如何去尊重妻子,这是我的失责,在此对你说一声抱歉。”
“发生过的事情,我虽然未曾听你们提起,但我心中实在有数,我知道景胜这孩子犯了大错,对你造成了莫大的伤害,我心中有愧,时常想当面向你致歉,却总也开不了口,白白错失了许多机会,只能借助纸笔向你表达,对不起。”
“景胜失去了孩子,他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可我知道,他心里有你,我偶尔去他家中做客,时常见他失神,我知道,他是在惦记你,姗姗,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跟景胜的夫妻缘分,得来不易,我看着你们这样,心中着实不舍,千思万想,还是厚着脸皮来找你,想着你能原谅景胜。”
“姗姗,我知道,千错万错都是景胜的错,但我也是推波助澜的那一个,我在他的人生中干预过多,导致了他在第二段婚姻的初始,心不在焉。”
“姗姗,再给景胜一个机会好吗?给爸爸一个赎罪的机会,也给景胜一个赎罪的机会。”
“我了解自己的孩子,他现在对你,情深义重,只想跟你好好过日子,把路走下去。姗姗,人总有做错的时候,爸爸给你保证,景胜在以后的日子,绝不会再犯,你相信爸爸,好吗?”
欧阳姗姗把信折好,重新放回信封里,塞进手提包,她没有去看李景胜,却依然能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下巴被人捏住,强迫着抬起头,四目相对,眼底的情绪一览无余。
门外开始起风,沿着街道卷起落叶和残枝,门被撞的哐当响,毕竟是点着蜡烛的灵堂,欧阳姗姗有些害怕,李景胜摸摸她的后脑勺,起身去把门关紧。
关上门,李景胜重新坐回欧阳姗姗身边,把人掰过来,却还是无言,李复的去世像大石一样压在心里,闷闷地,喘不过气来。
闹僵以后,欧阳姗姗第一次主动开口,“我爸去世的时候,我还小,但我现在偶尔想起他,还是会伤心难过,这个痛,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但你熬过这段时间,就会慢慢好受些的。”
李景胜盯着她,“你陪着我,我就能熬过去。”
欧阳姗姗笑笑,“李景胜,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你知道,我们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了,我们迈不过去的。”
“你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管,跟在我身后就好,所有事情都交给我,我来扛。”
“可我现在对你信任不起来。”
“要怎么样才能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