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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昭若调皮了一下,闹剧结束,等走出部队后,她那股兴奋的情绪才渐渐平息下来。
扭头看了眼身旁帮她提着行李的秦崇宇,高大健壮,面容俊朗,学历高,职级高,工作稳定,并且是正当年,往后必定前途无限。虽然说离了婚要以兄妹关系相处,但真的可以吗,等他再婚,碍于他妻子的关系,他们之间必定要渐行渐远的,几年都未必会联系一次。
曾经的枕边人,在十年后说不定连长什么模样都变得记忆模糊了,这样想想,颇有些唏嘘呢。
颜昭若不得不承认,她心里还是有点淡淡的伤感的。
可能秦崇宇和她是一样的感受,两人一路走过去,竟都没有说话。
等路过他们家的那个路口时,颜昭若见由于天色阴暗,路上没有行人,突然叫住他。
"
哥,我还是回家把剩下的东西收拾了吧,之后懒得再走一趟了。"
秦崇宇点点头,往家的方向走去,她落后两步,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把所有东西都带走,以后她应该就不会再到这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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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东西一向收拾得很整齐,到家很快就能把剩下的衣服和书籍等物品收拾妥当。
而秦崇宇站在旁边时不时地帮忙撑开袋子,好方便她往里面装东西,庞翠的护工不明白他们这是要干嘛,经过主卧时悄悄往里面多看了好几眼才走开了。
秦崇宇见状过去把卧室门关上,从衣柜里掏出那个装钱的盒子。
这盒子是他们当初刚结婚时,她过十九岁生日,他知道她喜欢吃甜食,便托人弄来几张外汇卷,然后到友谊商店给她买了两盒巧克力点心,当然,拿回来后被庞翠看见,自然就变成两人一人一盒了。这铁盒子边缘都磨掉漆了,露出最里面的带锈铁皮,用旧的东西容易产生感情,颜昭若目光落在上面看了两秒才转移开。
他打开盒子,把她之前赔偿他的一千五百块钱,还有他这些年存下来的工资,都一并拿了出来。
“拿着,你不是想买房子吗,这些应该够了。”
颜昭若摇摇头不肯接,这钱是留给他娶媳妇的,再说他们都离婚了,她怎么能要。
秦崇宇就往她随身的挎包里塞,特别像个大哥哥在担心即将远行的妹妹在外面会被欺负,于是生硬地拿着钱表达他作为兄长的关怀:“拿着吧,我留着也没用。”
她鼻头一酸,不知怎的就有点恼了,抬手往他手臂上打了一下:“哎呀,我说不要,你别推来推去的了!”
秦崇宇却没放弃,把所有钱愣是塞进她挎包最底下,才把手抽走了。
他平静地道:“那天送你去市里,你可能自己都没发现,从一坐上船离开这座岛,你就开始笑,叽叽喳喳地跟傅嫣她们说话,不停地说考试和上大学的事,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能说,而且这么爱笑,以前从来没见你笑得那么欢过。”
颜昭若听着他的声音,脑子里想起那天的一幕幕,她当时确实很激动,但是并不知道他原来一直在暗暗观察她。
“既然以后你还把我当你哥,就把钱拿着吧,我同意跟你离婚,就是希望你能像那天一样开开心心的,你一个女孩在外面租房不安全,还是得有个自己的房子,我要是有时间,到时候就陪你一起去看看。”
颜昭若默不作声地继续收拾着东西,她已经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可他似乎完全不知情,还在为她的将来做打算。
秦崇宇看着她细瘦的身影,缓了缓,接着提到一个她最讨厌的名字。
“……我十多岁的时候曾见过庞翠的父亲两面,听我父亲和其他人讲,他打仗时好几次都差点救不回来,身上的骨头也不知道断过多少回,我父亲说庞大叔是他见过打仗最猛的男人,每次恢复过来照样会冲在最前面,他甚至还在战场上为我父亲挡过枪。庞大叔临终前把庞翠托付给我父亲,我父亲又把她托付给我,昭若,我知道她很烦人,还有很多坏心眼,经常欺负你,其实追究源头,这都是我的错,如果一开始我就能严厉制止她,让她明白你性子软并不是她可以随意欺负你的理由,她也不会被我惯得越来越过分。有时候我被气的也恨不得……恨不得打她一顿,可看着她那张和庞大叔相似的脸,我就下不了狠手,是我的纵容,让她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也害的你这几年受了很多折磨。”
他的声音克制且隐忍:“我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颜昭若眼睛里起了一层薄雾,她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哭出来,最后幸好忍不住了。
原来他都明白啊,可受过的委屈并不能因为他的道歉和几句话就消失不见。
等情绪平复下来,她抹了把眼睛,背对着他发了狠地泄愤道:“你这么容易心软,迟早得吃大亏!”
秦崇宇听着她带有一丝哭腔的声音,心里皱成一团,短暂沉默后,才故作轻松道:“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你可不能坐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哥吧?好了,你收拾吧,我把这些东西先提下去。”
卧室门被打开又合上,颜昭若嚅着唇小声道:“我才不管,爱找谁找谁去!”
她把他塞进挎包里的钱翻出来,重新装进那个铁盒子里,然后又给他放到衣柜里去了。
她不想带着恨和怨继续今后的生活,也不愿意一想起离婚这件事就觉得对他怀有愧疚,所以把说好赔偿他的一千五百块钱一并给他。
钱货两讫,从此各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