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连忙坐直了,保持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韩飞鹭回到他对面坐下,把剩下半杯红茶喝干了:“买过单没有?”
周颂:“没有。”
韩飞鹭抬手叫来服务员付了钱,然后拿起桌上的墨镜:“走。”
周颂愣了一下,韩飞鹭已经大步走远了。他起身跟上韩飞鹭,走出茶餐厅站在路边,韩飞鹭的越野车很快开过来停在他面前,他上车坐在副驾驶,系着安全带问:“去哪儿?”
韩飞鹭道:“找个知内情的老警察。”
他被韩飞鹭领到城东一座小区。小区内部有一片大广场,被绿树浓阴包围,聚集了许多本小区的住户,大都是老年人和孩子。广场中央站了一个由几十名大妈组成的方阵,正随着叶倩文的老歌翩翩起舞。广场周围建了一圈游廊,廊下摆了几张象棋桌,每张象棋桌都坐满了老头,还围了一圈看棋的,氛围热闹哄哄。
一个穿白色背心,摇着蒲扇的老年人看见韩飞鹭,笑道:“小飞回来了。”
韩飞鹭笑道:“回来了张叔,我爸呢?”
张叔用蒲扇指了指游廊里面:“在桌上呢,老地方。”
韩飞鹭:“行,回头聊啊叔。”
周颂初来乍到,紧跟着他穿过长长的游廊,走到最后一张象棋桌旁。韩飞鹭跟一圈老人打了招呼,然后把手搭在一个穿白色绸衫的老人肩上,道:“老韩,你这把要输了。”
韩玉良把手里的象棋啪嗒一声拍在桌上,道:“你不来我也输不了。”
他拿起靠在桌角的一根拐杖,撑着拐杖站起来,往后一回身,看见了周颂,他盯着周颂的脸辨认了一会儿,笑道:“呦,长这么大了。”
看到韩玉良的脸,周颂脑中某个记忆片段顿时清晰了起来;迟辰光被捕当晚,有个上了年纪的姓韩的警察把他领下楼,又把他抱上警车,那个警察的确是韩玉良。十五年过去了,韩玉良的变化并不大,只是白了鬓角,脸上增了几条皱纹,依然像一个潇洒的壮年人。
韩飞鹭问:“咱回家还是在这儿找个地方?”
韩玉良道:“回家回家。”
韩飞鹭搀着韩玉良走在前面,周颂跟在他们身后,现韩玉良的右腿行动不便,膝盖似乎无法弯曲,走起路来很僵硬,所以他拄着一根一米多长的拐杖。
他们走进一栋单元楼,乘电梯到了19楼,一梯两户的楼形只有两扇入户门,左边那间19o1就是韩家。韩家本落在一座没有电梯的旧小区,韩玉良长了年纪,爬楼梯越来越不方便,所以韩飞鹭主张把老房子买了,自己拿出前三十年所有的工资存款,加上卖了老房子的钱买了这套一梯两户的电梯房,给父母养老用。
这是一套户型周正的三室一厅,打扫的纤尘不染窗明几净,只是家具上大都盖上了防尘的白色蕾丝纱布,墙上挂的装饰品也是十字绣的‘家好月圆’四个大字。从家具到装饰都明显不是年轻人的风格。
韩飞鹭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递给周颂,在客厅里看了一圈,问:“我妈呢?”
韩玉良坐在沙上,道:“去市了,今天鸡蛋打折。”
韩飞鹭对周颂说了声随便坐,然后走到一间临着玄关的卧室门前,敲了两下房门,道:“引光,哥给你领回来一个大帅哥。”
里面传出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走开啊,我在做题!”
韩飞鹭:“你真不出来看看?别怪哥没提醒你,我领回来这位比你那些欧巴加起来都漂亮。”
房门呼通一声被拽开,一个穿短袖短裤,扎着丸子头戴着眼镜的女孩儿走出来:“大言不惭,让我掌掌眼!”
话没落地,她看到站在客厅里的周颂,顿时愣住了。
周颂礼貌微笑:“你好。”
女孩儿:“啊,你好你好。”
她转过身,默默朝韩飞鹭竖起大拇指,然后小步移回房间,又把房门关上了。
韩飞鹭向周颂解释道:“那是我妹妹,叫引光,比你小一岁。正在准备法考,人都快学傻了。”
周颂很僵硬地站在原地,很僵硬地说了句:“法考很难。”
韩飞鹭把他按到沙上坐下,然后搬了张小凳坐在茶几前,笑道:“老韩,你还认得他吧。”
韩玉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在大街上碰见,我肯定认不出来。”
说着笑问周颂,“你可还记得我?”
周颂颔微笑:“韩警官。”
韩玉良笑道:“叫叔吧,我早就退休了。”
韩飞鹭道:“你当年经手了迟辰光的案子,周颂想了解当年的情况。”
韩玉良道:“那件案子不是我主办,我负责的是余雨珊的失踪案。”
韩飞鹭:“就从文雨珊开始,你把找到文雨珊的全过程简单说说。”
韩玉良瞪他一眼:“你着什么急?小周都没说什么。”
周颂闻言,不得不开口:“韩警官,我想了解一下当年的文雨珊失踪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