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
程旬旬顿了顿,回忆起这短短几个月之间的相处,似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对她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没有生过变化吧,硬是要说,也只是少了些厌恶,多了点忍让,还有些纵容,“比如像现在这样,你说我过了,难道你就不过吗?”
“想让我不过的最好办法就是你别太过,咱们都往后退一步,保持距离,便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安盺若是你的人,你便应该看好了她,别让她在我面前说一些让我倒胃口的话,我也没什么心思跟她斗这门子的气。若真是惹恼了我,到时候心堵的怕是她,她若是难受了,你心疼了,转头再跑来怪我,这就成了一个怪圈,我本就不该在你们两个的感情之间。我不愿同你吵架,也不想跟你冷战,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你我之间又何必要为了些莫须有的事情吵闹伤了和气?本就没什么感情,吵架和冷战又有什么意义?商人之间会斗气吗?应该不会吧。”
“我不干涉你的私人生活和感情,你作为一个男人要面子,我全给你,只要我还是周五太太,我便对你忠贞不二。但你能不能稍微的替我挡掉这些无谓的麻烦?藏红花的事儿,我不怪你,也没资格来怪你,要跟着你就必须要承受住这种伤害,而我从始至终也并非你自愿意保护的那个人,你自然也不会把我放在心上。”
“我想这事儿如果换做是四嫂,结果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程旬旬说的很平静,心平气和的,像是跟他在谈心事,“放心吧,我肯定不会阻碍你们在一起的,我不喜欢当恶人,也不想成为你们真爱的牺牲品。所以,把你身上的暖气关了吧。”
周衍卿自然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但就是太过于明白她的意思,他倒是半分都不恼,甚至还有一点儿喜悦。他想他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脑神经错乱了才觉得她说的这些话比那些个讨好人的言语,更动听,起码听得出来是认真的。她想避开的不是他,而是她对他萌生的感情。
他勾了勾唇,说:“时间不早了,睡吧。”
程旬旬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便闭上了眼睛不再多话。
之后的日子,如程旬旬所愿,周衍卿没再过来,只罗杏和徐妈轮流着陪她,连带着出院周衍卿都没有现身。程旬旬没有回周宅,而是去了橡树湾,之前别墅内的客人早就已经走了,屋内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不过好像楼上多了一间婴儿房,里头放着好些婴儿用品,徐妈说这是周衍卿吩咐她做的,里面的东西有一部分是她从瑞景带回来的,还有一部分则是周衍卿拿来的。
房间还没来得及布置,因此还有些乱糟糟的。回了橡树湾之后,这日子便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再不用面对那些人的嘴脸,自是轻松了不少。只有周亚男还是会时不时的打个电话过来询问一下情况。
程旬旬便从她的嘴里打听了一些周宅的事儿,自然还是江如卉的事情,听说周嘉遇跟老太太吵了一架,闹的还挺凶,但周嘉遇到底只是个小辈,哪儿有说话的份,最终是周景仰苛责了周衍松,周衍松私底下苛责了周嘉遇而不了了之。而这场官司,并没有因为这一闹而停止。
想来也是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周亚男还告诉她,江如卉越来越像个疯子了,每天起早贪黑的跑去主宅骂人,有时候又哭又求的。周亚男说:“其实她做了这样的事情是罪有应得,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她疯疯癫癫的样子,我又觉得她特别可怜。有时候我都忍不住相信,她是真的没有做过害你的事儿。”
程旬旬没说话,周家要除掉的人,再怎么可怜都没用。如斯一想,她便摸摸越来越大的肚子,算算时间,也该是要给自己留后路的时候了。
再见到周衍卿,是在唐未晞的生日宴上,唐未晞的生日宴正好是在圣诞节前后最好的日子。程旬旬有时候不免在想,她在那么好的日子出生,可这命怎么就那么不好呢。
天已经很冷了,圣诞节那天没下雪,唐未晞生日宴那天却下雪了。程旬旬让张锐霖带着她出去兜了一圈,徐妈本不想让她去的,但程旬旬执意要出去,还不让她陪着,几个人在家里拉扯了许久,还是罗杏的一句话,程旬旬才成功的从家里出来。罗杏开口,便等于是周衍卿开的口。
出门的时候,罗杏给她戴手套,一边戴一边说:“小心些。”
“我会的。”
外头的天气确实够冷,程旬旬平日里待在家里不觉得,这一出来,便深深的感受到了深冬的冷,天灰蒙蒙的,外头还飘着雪花,程旬旬不打伞,从门口行至车内,丝间沾染了片片雪花。徐妈很照顾她,她出来这一身算是全副武装了,围巾耳套一应俱全,程旬旬大半张脸都捂在围脖里,上了车才扯了一下围巾,摘下手套,搓了搓手,说:“怎么穿那么多也不见暖。”
车子开出橡树湾,上了正道,程旬旬看出去皆是茫茫一片,年底了开始有点年味了,今个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也算是跨年吧,天上虽飘着雪,天气也冷的要命,但仍然不会降低人们对这一天跨年的激情。
“今天跨年,没有约会吗?有约会的话,我可以放你假,晚上陪女朋友跨年。”
程旬旬问。
张锐霖小心翼翼的开着车子,说:“没有。”
“家人呢?”
她靠在椅背上,双手不停的搓着,侧着头看着窗外,“没记错的话,你应该还有一个哥哥,后头还有个小妹,对吧?他们都在哪儿?也在栾城吗?”
张锐霖紧了紧方向盘,程旬旬并未看他,继续慢条斯理的问:“他们知不知道你已经找到我了?”
“还不知道。”
“他们都很恨我,对不对?”
张锐霖抿着唇不说话。
“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吗?你能这么准确无误的找进周家,我不信这只是个巧合,现在我们之间既然都摊开了,就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了。”
车子缓缓行驶在路上,程旬旬没说要去哪里,但张锐霖却有很明确的目标,每到一个十字路口都不会犹豫半分。张锐霖抬眸透过后视镜看了程旬旬一眼,默了一会,便开口说:“其实我开始找到的并不是你,我跟我哥一开始都以为唐未晞就是你,还记得那枚铜钱项链吗?我哥记得特别清楚,当初你为了抢夺那枚铜钱项链,生生咬下我哥手上一块肉,由此他倒是对这枚铜钱项链映像深刻。”
上反木巴。
“不可否认,自打你逃走之后,我们全家都在找你,我哥红着眼睛说掘地三尺都要把你找回来。我们按着线索找,找到了栾城,然后定居,一边工作一边找,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哥看了报纸,终于找到你的下落了。然而,当初那么落魄的小丫头,竟成了豪门千金。”
程旬旬笑了,“你们找上唐未晞了?”
“我哥鲁莽去学校堵了她一次,这人的脾气同你小时候一样硬,我哥差点儿被警察抓走,后来她身边就多了些保镖,而我也成了她保镖中的一个。”
张锐霖不急不缓的叙述着。
“所以你没在她的耳后看到疤痕,确定她不是张翠,可你又怎么知道我的?”
“一方面是疤痕,另一方面我不小心听到了她同唐义森的对方,便知道了周家周五爷的媳妇才是真正的唐未晞,那就是说你程旬旬就是唐未晞,其实我来也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过来看看的,毕竟你当初那个样子跟千金小姐根本搭不上边,只是没想到……你真是我要找的张翠。”
话音落下,程旬旬一颗心微微一沉,好一会才转过头,看向了张锐霖,说:“所以唐义森已经知道我是他女儿了?”
“是的。”
程旬旬沉默了很久,她之前在财经杂志上看过唐义森的照片,光看照片就知道是个十分睿智的男人,她曾在心里为他的行为找了很多借口,总归是无法相信自己的亲生父亲会对自己这么狠心。那么现在她便不得不信了,那么唐未晞执意要嫁给周衍卿,恐怕也是唐义森的手段。
他这是想接周家的手除掉他想除掉的人,而周家重利,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小孩而放弃婚约,更不会同唐家闹翻。程旬旬噗嗤一声笑了,笑的十分突兀,张锐霖不由分神转头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