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承的母亲刘欢瑾见丈夫迟迟未归,自己一个妇人又号召不动南梁士兵,便夜里独自一人骑马去寻。
她偷偷跑到北思的营地外,远远地在北思的营地里看见了自己的夫婿即墨述,只不过他已身异处。
即墨述的头颅被悬挂在旗杆之上,鲜血顺着颈间的断口不停滴落。
刘欢瑾顿时眼前一黑,她忍不住惊叫出声,被北思的巡逻士兵现,刘欢瑾便被抓进了主帐。
刘欢瑾长的很漂亮,北思的将士都识得她,知道她是即墨述的妻子,而容貌出众的刘欢瑾对于在边关吃了两三年苦头的北思将士来说,她无疑是掉进了狼窝。
当夜,刘欢瑾硬生生被折磨地断了气,这一夜,她不堪受辱想要自尽,却被人拽着头,用帕巾塞住了嘴,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第二日,刘欢瑾的尸身也同即墨述的尸身一样,被砍下头颅,挂于旗杆之上。
北思士兵带着挂着头颅的旗杆和两具无头尸身去南梁边关叫阵。
南梁没了主帅,自然不敢出去,北思士兵为了激怒他们,便引来一群野狗,让野狗撕咬两具尸身。
不过须臾,两具尸身便被分食殆尽,剩下的只是一地的残骨碎肉。
见南梁将士不出来,北思将士自觉无趣,便将刘欢瑾和即墨述的头颅也扔进了野狗群里,扬长而去。
那时,刘疏已是知天命的年岁,他只知女儿与女婿在边关遇难,皇帝特许派人护送他和年幼的即墨承前去带回尸骨。
在路上,他们刚好遇到了押送粮草的队伍,便一同去了边关。
然而等他们到边关的时候,南梁的兵士饿的面黄肌瘦,他们围在一只大锅前,锅里煮着什么,味道难以言喻,锅里的东西看起来红艳艳的令人不舒服。
面对迟来的粮草,兵士们木讷地看了一眼,就全部转身回去,又围着大锅坐下来,他们很快开始伸手去抓锅里煮着的东西,根本不顾滚热的汤水,即墨承清楚地看到,有一个人从锅里捞出来的,是小半只人腿。
刘疏也看出来了,他瞬间捂住即墨承的眼睛,声音颤:“承儿乖,跟外祖父走。”
即墨承只好跟着刘疏离开,刘疏和即墨承一同进了帐中,两幅棺材并排放在帐中,棺材木料极差,看起来寒酸至极。
刘疏的身边是皇帝派来护送他们的侍卫们,侍卫一齐打开了两幅棺材的盖子,一看到里头的景象,不由得手都是一抖。
刘疏牵着即墨承手走过去,两副棺材里,都有一颗被野狗啃食的面目全非的头颅,还有一些残骨碎肉。
刘疏当场便晕了过去,而小小的即墨承扒在棺材边上,伸出手去摸双亲那面目全非的面容。
当夜,十岁即墨承独自一人寻到了那群野狗,他手执短刃,将那群啃食自己父母的野狗杀光,开膛破肚,将野狗的肚肠都挑了出来。
他却也因为和野狗搏杀,身上好多地方都被咬的血肉模糊。
等刘疏带侍卫寻到即墨承时,他已经奄奄一息,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短刃。
那把短刃是即墨述亲自打的,那是即墨述送给他八岁的生辰礼,父亲即墨述告诉他,等到他会用这把短刃的时候,自己便会归家。
即墨承会用那把短刃了,可父母却看不到了。
最后,即墨承满身是伤,这个十岁的孩子披麻戴孝,走在前头一瘸一拐地扛着灵幡,送他的双亲魂归故里。
自那以后,即墨承更加刻苦习武,父母因南梁而死,又死的惨烈,皇帝便不得不对他多加照拂,即墨承也争气,后来也同即墨述一样,成为了权倾朝野的将军。
不过他同父亲即墨述不同,他知道,父亲当初独自带兵抵挡,就是因为他麾下的人对他不够忠心,而父亲又心软,所以即墨承带的兵,都是他自己过眼,若有不忠之人,当场便会处置,从不心软。
刘疏看着即墨承一步步走到今天,他心知即墨承心里的苦痛,或许在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里,他都会梦到已逝的双亲。
姜迎听完,已经全然沉默下来。
如今再想,她那日在兵营对他说的那些,竟然如此可笑。
她说他对自己的北思身份抱有偏见,可他依然义无反顾地护着她,她认为他不理解自己,可自己又何曾理解他心底的恨意与无助。
刘疏说完,满面悲怆之色,说完这些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气力,他用手撑着桌子起身:“这些年,我和承儿都承受着亲人离世之痛,承儿心里的痛苦不比我少,老朽已到耳顺之年,说陪承儿一生是假话,但你不同,你和承儿将会相伴一生,他这些年心里太苦了,我看得出,承儿对你心中有情,你来了,他的心里方能松快些。”
刘疏说即墨承对她有情,她的心里莫名酸涩起来,回忆过往种种,他为了她寻北思的菜,为了她剪窗花,为了护她身负重伤,陪她在雪中玩闹,陪她雪中赏梅……明明月余光景,却仿佛身边已经都是他的身影。
姜迎起身对刘疏行礼,温声道:“姜迎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