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衣裳布料柔软,入手却带几分沁凉。
于这酷暑夏夜里很是熨帖。
可这样的熨帖,反倒让那位高高在上的御史大夫,显得可笑又讽刺。
头顶落下一只手掌,并不厚实,甚至有些凉。它搁在自己顶,轻轻揉了揉,便将她苦苦维系地最后一点骄傲,彻底碾碎。
沈洛歆紧紧地抱着那衣裳,将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半晌,传出有些不甚清晰的呢喃来,“若非没有别的选择,我怎么也不可能将母亲送到他的羽翼之下……母亲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可权势面前,我连自己都护不住……”
掌心下的脑袋,丝乱糟糟的,还沾了些许草屑,有些扎手。
这个身上有股与众不同的、格格不入的干净气息的姑娘,即便周身狼狈,却仍有种跌落泥淖不服输的倔强,像……春雨过后疯长的野草。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姬无盐揉揉她的头,轻声安慰,像安慰惊梦哭泣的寂风般安慰这个有些孤立无援的姑娘,“你做得很对……她在你父亲那处,至少很安全……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同意过去的你说是吧?”
话音未落,一直以来都被自己忽略的一个问题,突然清晰地令人心头一跳,“彼时……还有何人知道……为她、为她……的人,是你……”
“验尸”
二字,哽在喉咙口,堵得慌,唇齿间辗转而过都觉刺痛,终究是说不出来。
沈洛歆摇摇头,从衣裳里抬了脸,“没有。就我和母亲在场,我是办成了小厮跟进去的,这些年都是如此,母亲也是为了保护我……说我往后如何也是要成家的,不能被‘仵作’的名声拖累了去。”
既无人知晓,为何会连沈洛歆一起追杀?
“你们……到底在她身上,现了什么秘密?”
微微一愣,抱着衣裳的手紧了紧,事涉亡者,又是姬无盐的同胞姊妹,有些话便显得有些残忍。沈洛歆抿了抿嘴,却也如实相告,“并没有……除了、除了那谣言……是真的之外,其他什么线索也没有。若非如此,官府也不会至今迟迟未曾结案。”
晚风轻拂,云遮了月。
今夜的空气里,有些湿漉漉的潮气,沉甸甸地压着,风都拂不开去。
姬无盐也不知道听了这消息,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的释然,还是因为不见真相而更加沉坠的压抑。
再看沈洛歆狼狈疲倦却仍强撑着的样子,到底也是不忍,只说先去睡吧,无论什么事情,总要等休息好了再做盘算。
到底是脏兮兮地不好污了人家床铺,也自知今夜漫长定是睡不安稳,沈洛歆无论如何也不愿睡床铺,只换了衣裳躺在窗下的软榻上。
却也了无睡意。
微薄的月色从窗户外打进来,落在脸上。沈洛歆闭了眼沐着这光,轻唤,“无盐……睡了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