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贡院监工的,便是先前被揍的胖少年,他贴身大丫鬟的哥哥跟着妹妹水涨船高,当了个小首领,在现场吆五喝六很是神气。
大丫鬟的哥哥嗜酒如命,每日都躲在一旁喝酒烤火,哪里真正是做事之人?他倒找到了个同好,赵王手下的人也有一个爱酒,两人以酒会友,忘记了互为敌对阵营,成日聚在一起喝得痛快至极。
这天两人又照常聚在一起喝酒取暖,喝多之后沉沉睡了过去,不知是谁动了一下,酒坛倾倒,砸翻了炭盆,火苗一下腾起来。
两人从睡梦中被惊醒,手忙脚乱要灭火,却不小心碰翻了油漆桶,霎时火舌蔓延,噼里啪啦熊熊燃烧,闻讯赶来的火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保住了一半贡院。
皇帝又气又急,王相也头大如斗,苏相作壁上观,老神仙倒是没有将自己摘出去,算了算离春闱还有一些时日,果断让工部领头,寻来城里修葺房屋的老练匠人,赶着将贡院的号房修了出来。
此次事情之后,赵王与太子的积怨更深,魏王更是满腹怨气,皇帝将一切都瞧在眼里,既感激老神仙能及时出手,又气自己的儿子们不争气,想重罚太子与赵王,却又被老神仙劝住了。
老神仙道:“太子是储君,如若被责罚,京城聪明人太多,只怕是会惹来更多的异心人作祟,引起朝廷动荡。”
皇帝因着先生之言,认定了太子之位,可架不住那些见风使舵之人趁机作乱。
他虽然说要责罚两人,却还是不舍真正责罚太子,此次也是为了试探老神仙,见他在关键时刻又能稳住大局,又没有因与徐侯爷家的私怨,趁机对太子落井下石,心中不免又对他亲近了许多。
只是赵王却没有先生的批命,被皇帝责罚在家闭门思过,要不是张贤妃的婉转娇啼,他连礼部的差使都保不住。
赵王关在自己的王府里,除了恨太子之外,一并将皇帝也恨上了。
都是亲生的儿子,凭什么他却偏心至此,什么嫡长不嫡长,史书上嫡长登上大位的又有几人?立储不是当立贤么?
孟夷光接到老神仙的信,仔仔细细看完后,心又放下了一层。
朝局,终是隐隐已乱象丛生。
船到了码头靠岸,裴临川紧跟在孟夷光身后下了船,他依依不舍的道:“我也想跟着你去孟府。”
孟夷光听他抱怨了一路,按耐住性子安慰道:“你跟我一同下船,不知多少人瞧在眼里,只怕是很快就传到了皇帝跟前,在惹出事端来。”
裴临川看向岸边,静静的道:“已经传到皇帝跟前了。”
孟夷光心里一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岸上孟七郎领着随从,喜笑颜开对着他们拼命挥手,孟十郎更像是秋后的蚂蚱般,在岸边欢快的蹦来蹦去。
他们身后,皇帝身前的近身内侍身着常服,后面跟着两个小黄门,隐身在人群中,正对他们翘首以盼。
第47章她与江山一样重要
起居殿内。
皇上斜倚在软塌上,面色阴沉看着裴临川,半晌后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就那么放不下?”
裴临川抬眼看去,不过短短几月未见,皇上好似苍老憔悴了许多,脸上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灰败之气。
他微蹙眉头,上前两步弯腰伸手搭在皇上的脉搏上,片刻后淡淡的道:“你还不会死。”
皇上愣了楞,心情复杂至极,又欣慰又心酸又生气,这个兔崽子虽然不听话,说出来的话一如既往的噎死人,可他还是没有变。
甫一见面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身体好坏,嘴里再说出来的话,虽然还是带着怒意,却软和了许多。
“你不要命了吗?上次不是先生,你早死了十万八千次,她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千里迢迢巴巴的追上去?
你究竟图她什么?不过是一个爱银子的俗气小娘子,图她长得好看?你要多好看的我都给你寻来,赐给你一院子,环肥燕瘦什么样的都有!”
裴临川慢条斯理理坐在皇上对面的圈椅里,又自顾自提壶冲了杯茶,吃了一口扔到一旁,嫌弃的撇了撇嘴。
他静静的道:“大梁江山对你有多重要,她就对我就有多重要。”
皇上浑身一震,脸色难看至极,眼里火光噼里啪啦燃烧,咬牙切齿的道:“混账,居然拿一个女人跟大梁江山比,你的出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