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闻仲老神在在地伸出两根手指,用上位者恩赐下位者的姿态,居高临下而又不容置疑地道:
“其一,交出前几日袭击天兵的杨家众人,王师死伤多少,杨家就必须交出多少,且领头者必须是杨家本家之人。
“其二,粮两万石,钱一万贯,绢三千匹,酒肉一千斤。”
听罢这两个条件,杨濛眼神有些呆滞,老族长更是脸色一沉。
“士卒一天吃粮二升,一月六斗,一年七石二斗,刘将军纵然有一千锐士,一年也就吃七千石粮食,何苦开口就是两万石?”
黄闻仲的狮子大开口让杨濛苦不堪言,杨家若是拿出这笔钱粮,库房就会被搬空。
杨濛觉得对方是漫天要价,在等他坐地还钱,“杨家不是不愿表明诚意,是确实拿不出这许多钱粮。
“还望黄兄在刘将军面前多多美言,多少减些份额,杨家定不会忘记黄兄的好处!”
他纠结的是第二个条件,至于第一个条件提都没提,显然是已经默认。
从本心上说,杨濛巴不得杨宁被带走,他默默腹诽:
“都怪杨宁这竖子,如果不是他胡作非为,杀伤几十个胡人,杨家主动投靠石大将军,只会被以礼相待,哪会像现在这样难做?”
黄闻仲懒得再装,重重一拍案几,不顾老族长在一旁,起身指着杨濛的鼻子喝骂:
“杨贞之,你当我是菜市场的摊贩不成,还容得你讨价还价?
“这些钱粮是你们杨家的买命钱,不是给我的,是刘将军亲口要的!
“你如果不肯答应,大可自己去跟刘将军言说,看看他听不听!”
钱粮数量当然不是刘晃的要求,而是他黄闻仲定的,只要刘晃高兴,他还能从中分润不少。
老族长面沉如水。
他明白黄闻仲的心思,狮子大张口也好疾言厉色也罢,都是对方有意立威的表现,是想确立日后黄家为尊,杨家只能仰其鼻息的规矩。
交出了杨宁、杨奎等人,杨家实力大损不说,亦是受尽屈辱,必然心气不存,再加上掏空杨家库藏的钱粮数量,杨家铁定一蹶不振。
往后除了抱紧黄家的大腿,给对方做狗之外,还真就没其它路可走。
“黄兄勿恼,何须如此,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杨濛陪着笑脸,不断拱手作揖,请求黄闻仲坐下。
黄闻仲冷哼一声,傲然道:“是生是死你自己选,我不会再多说一句,你只需要给我答案即可,我好回去向刘将军复命!”
眼瞅着黄闻仲闭上眼,一副不为外物所动的样子。
杨濛看向老族长:“父亲,你看。。。。。。”
老族长阴着脸不说话。
杨濛又转头看向杨征:“三弟,你觉得当如何?”
杨征亦不言语。
杨濛遂仰天长叹:“一千虎贲之士,绝非我们所能抵挡,也罢,为保全举族上下,杨家这个恶人就由我来做。
“来人,把安之、杨奎叫来!”
闻听此言,老族长脸上皱纹抽动,当即就要起身,杨征双目圆睁,脸上爬满不可置信。
黄闻仲则是徐徐睁眼,露出淡淡的骄傲笑容,仿佛在说果然不出所料,一切尽在我的掌握。
随着杨濛的喝令传出,院外忽然响起一阵喧嚣。
惊呼、惨叫、喝骂,以及兵戈交击之声,在刹那间爆开来,锐利而尖锐,乱成一团,却又在眨眼间烟消云散,突兀而短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