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活生生制成绢人的,和那间暗室里的所有绢人一样。
濒死之前她想到阿娘在世时曾看着她自言自语说过的一句话。
哭无用,喊也无用,无论你我哭泣还是呐喊,这儿永远也不会存在救赎。
不会有人救她。
永远也不会有。
所以,她死在了赵家。
“嘉安,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赵家带给孟江南的恐惧已经深入她骨髓,哪怕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要怕,可这一刻,她还是无法抵抗那来自她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茫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直至她撞入一个冰凉单薄的怀抱。
向漠北用双臂紧紧环着她,发白的唇道不出话,唯有用下颔不断地厮磨她的耳鬓,企图这般唤回她的神思,为她驱散心中的恐惧。
他想了很多很多,独独想不到她与赵家之间的牵连竟是如此。
所以她当初才会在瞧见赵家婢子来请他时惊慌地抓住他的手,让他不要去,她是害怕他会有发生而今泽华身上这般的事情。
所以她见着他送予她的那个小绢人时才会高兴不起来。
所以她不知赵家前院的路,却知镜苑之内有影卫。
所以她不敢走下那条暗道。
所以她才会盼着赵家恶人有恶报。
所以,她才会敲开向家的门,惴惴不安地问他可要娶她。
原来,如此。
原来……竟是如此。
向漠北只觉心疼得紧,将怀里的孟江南搂得更紧。
他的身上有清清淡淡的药味,本是苦味,孟江南却嗅出甘甜味。
像他的怀抱一样,明明冰凉又单薄,可她却感觉温暖又牢靠。
是他伸手拉住了她,救她于水火,让她没有再一次被绝望灭顶。
若能一直留在他身旁,该多好。
孟江南贪恋他的怀抱,却始终不敢抬手回拥他。
她怕自己抱住了他就再舍不得松手了。
他从不需要她,她终究是要离开的。
他会这般来抚慰她,是同情她可怜她吧。
可就算如此,她也想多在他怀里留一会儿,多在他身旁留一会儿。
“嘉安,你不怕吗?”
孟江南没有哭,但喉间却是苦涩得紧,“不怕死了又活过来的我吗?”
向漠北不答,只是在她额上印下轻轻一吻。
冰凉的唇,温热的鼻息。
孟江南失了神。
耳背的刘大婶甚么都未有听到,她再一次转过头去看向他们时,瞧见的是向漠北拥着孟江南在她上亲了一口,她又继续笑呵呵地缝衣服。
孟江南回过神来时是听得向漠北问她:“这糖水可要继续吃?”
“当然要!”
孟江南急急忙忙抬手去捧住碗,生怕向漠北一个不悦之下将她的豆腐花儿给倒了,谁知却是见他轻轻笑了一笑,仿佛是在笑她这着急的模样。
孟江南怔了怔神后连忙低下头继续舀糖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