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着制服他们信服你一点,喏,拿着这个喇叭,你去那边的箱子上维持一下秩序。”
大姐啪一下塞了个高音喇叭到符离手里,推着他就爬上了箱子。
“不是,大姐,我要说啥啊?光说大家冷静一下没用吧!”
刚站上箱子,符离就感觉到有人开始看他,某种莫名的慌乱一下子就从小腿肚子上蔓延开来,让符离直想逃跑。
“你别慌!这年轻人,大姐这不在这吗!我教你!”
大姐满脸恨铁不成钢,叽里呱啦地把核心要点提了提,从符离手里拿过高音喇叭就是一摁,而后飞快地把喇叭塞回了符离手里。
还没等符离在脑子里构思好腹稿,就听到一声刺耳的电子尖啸从他手中的高音喇叭里传来,穿云裂帛般席卷全场,让人群为之一静。
夕阳的余晖照在大楼的外立面上,巨人般的大楼无奈又沉默地注视着人群,人群贪婪又狂热地注视着符离。
这下好了,想逃也没法逃了。
符离腰间没由来地生出了一份勇气。
“大……大家请冷静一下,不要在门口堵着,我们的疏散工作还没有完成;关于协补偿协商的问题,社区会联系各位的,请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
把好不容易筹措好的腹稿一口气念完,符离小心翼翼地放下视线——为了避免怯场,他刚才一直盯着街对面的包子铺,把余光里瞥到的人脸统统想象成了包子。
可包子们并没有表现出他理想中的配合与合作。
“我不管!”
带头的一个女子单手叉腰,好似圆规转动着自己的长脚一般,将自己的视线和手指朝向了符离,而被大量的死亡一指所威胁着的刘鹭,这才有空当松一口气。
瘦高的圆规不断的抖动着自己尖细修长的手指,用一种尖酸刻薄的语气从牙缝中挤出了几句话。
“谁知道你们说安全隐患,是不是真的有安全隐患,我在这出租了这么多年了,一点事没有;我全家人都靠着这个房租吃饭,你要把他们搬出去,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圆规几句尖刻的话说出来,身后人群中复和的议论声更强了。
“是啊,上次他们不就来说过有什么隐患了,这么多年不还是好好的吗?”
“会不会是要坑我们啊?现在说是有补偿,等变成既成事实了,就没有了!”
被圆规陡然一指,再一逼问,配合着背景里人群的议论,符离顿时有些慌张,刚组织好一点的语言顿时又散成了脑子里的胡乱思绪。
还没等符离喘两口气,圆规的下一轮攻击就飞到脸上来了。
“社区?说的好听!到时候我们去找了,又要被到处踢皮球!我们不要什么补偿,我们就要钱!立刻拿到手里的钱!”
见符离势弱,圆规更是蹬鼻子上脸,腾腾腾上前两步,把手都快戳到符离脸上来了——这下符离算是知道为啥刘鹭一条八尺大汉被几根手指头戳得连连讨饶了。
俗话说泥人也有三分火气,符离的性子就算再软,被圆规这样指点,也冒出了几分怒意。
还没等符离开口,终于挣脱了千夫所指境地的刘鹭也跑了过来,把被推搡得有些歪斜的警帽戴正,替符离出了头。
“我们并不是在和你协商,我们只是在通知!你有权接受或拒绝,但是没有给你讨价还价的空间!这是人命关天的事!”
人家都说,在乾夏人命关天是一句绝对政治正确的话。
在争论的时候只要你亮了这道法宝,对方就会先天性地弱了一截,失了气势,从道德高地上灰溜溜地滚下来。
可圆规却是个难得的狠人,竟是一步不退,继续和符离对峙。
“人命关天?天天就知道说人命,我们的命不是命了吗?”
圆规一插腰,继续瞪眼,瞪眼还不算,还转头跟身后一起来闹事讨说法的房东二房东们。
“你们说是不是,这些租房的外地人的命是命,那我们的命就不作数了吗?”
圆规也到是个奇才,在煽动人心这块儿别有一番天赋,寥寥几句话就把支持她的情绪勾动了起来。
“是呀!他们就能被照顾,我们就不行了吗?”
“都住了这么多年了,多住两年会怎么样?”